白素锦不知道昨晚的接风宴上许老太爷到底说了什么,今儿一大早去福林院请安,老太太居然半个字也没提及大将军的事。
白明承和白明轩一直送到大门口,白素锦旁观,看得出白三爷几次有意套近乎,但都被许二爷给挡了回去。
马车驶离白府后不久,许二爷半路下车,拿着白素锦的那块玲珑玉佩直奔将军府。
基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白素锦觉得许二爷在将军府应该不会被怠慢,没料到他们一行人刚进扶云轩没多久,周慕寒竟然就跟着许二爷一起过来了,一人一卫,身上的软甲都没换。再看看许二爷的脸色,明显好转。
周慕寒额角的头发都是湿的,白素锦问过随行的护卫才知道,他们是从校场直接过来的,连早饭还没来得及吃。
白素锦皱了皱眉,让许大管事先安排老爷子他们回屋换身衣裳稍作休息,许唯良临走时那个含义丰富的眼神被白素锦选择性忽视掉。
小厨房的灶上一直温着吃食,白素锦让人送了清粥、包子和几样小菜过来,又嘱咐着招待好随行来的那名护卫。
如意厅这边白素锦刚把饭菜摆好,雨眠就捧了件青色锦袍过来,说是四少爷特意让送过来的。
白素锦挑了挑眉,接过衣服走进暖阁。
周慕寒再次坐到白素锦面前,又恢复了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模样,只是,这回的姿态也不端着了,寒暄两句就开始动筷子。
白素锦看着眼前这人姿态优雅地舞动着手里的筷子,桌上的饭菜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忍不住摇头。如果不是他的用餐礼仪尚存,白素锦简直要怀疑他被饿死鬼附身了。
“外祖和舅舅他们......对你我的亲事有些想法,毕竟太突然,一会儿谈及此事,还请将军多担待包涵。”白素锦斟了盏茶放到他手边。
“提亲之事,我本就有些趁人之危,外祖心有不悦乃人之常情,再者我是晚辈,何来担待包涵一说。”
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不过,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脸皮略厚啊,大将军!
整整一砂锅的粥、七八个包子、几碟小菜,等周慕寒撂下筷子的时候,白素锦扫了一眼,乖乖的,吃得真干净。
将白素锦的惊讶看在眼里,周慕寒淡淡一笑,“军中生活多年,习惯了。”
“灶上还有刚做好的糕点,我让人再端些过来。”白素锦视线扫过他身上的锦袍,这人身高和许唯良相仿,可袍子穿在他身上明显宽松了一圈。
“将军公务繁重,早膳每日按时吃才好。”
周慕寒脸上的表情愈发明悦,笑声爽朗,“那日后便要劳锦娘费心了。”
白素锦梗住,深深看了他两眼。这人的性情和传说中的差异也忒大了吧?而且,貌似还挺自来熟......
白素锦略纠结的同时,听风阁这边许老太爷的心情很不舒服。
“看锦丫头的样子,似乎和那个小子很熟络。”
许二爷额角冒汗,亲爹啊,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亲侄子,堂堂抚西大将军,手握实权的一方封疆大吏,您居然叫他“那个小子”!
不若许二爷这般谨慎,许唯良给老太爷斟了盏茶,语气甚是随意道:“锦儿向来是个有分寸的,您何时见过她和信不过的人亲近半分?”
许老太爷接过茶盏,冷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就是担心她太过于有分寸,死撑着不肯给人惹麻烦,才会这般忍气吞声迁就那个小子!”
回想刚刚那两人的互动,许四少爷偷偷撇嘴,他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表妹有忍气吞声的迹象。
在白素锦的婚事上,许老太爷和许二爷的意见极其一致:和苏家退婚是必须的,但抚西大将军的提亲,要尽可能推掉!
于是,本着这样的指导思想,双方聚到了明玉堂。
明玉堂内,以许老太爷为首的许家男人们坐在一侧,大将军周慕寒自己一人坐在另一侧,泾渭分明。白素锦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相当识时务地坐在了许唯良身边。
看到周慕寒身上的锦袍,许老太爷眼神略凌厉地扫了许唯良一眼,而后转向周慕寒,神色肃穆,沉声道:“老朽向来性子直,喜欢开门见山,如果言辞中有冒犯大将军的地方,还请海涵。”
周慕寒态度恭谨,“老太爷客气了,今日慕寒只是晚辈。”
许老太爷耸了耸眉,脸色缓和了一分,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大将军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统领西军镇守边境,守护一方安定,老朽心中感佩,也想为国、为大将军、为西军将士尽一份心意,故而此后每年,我许家都会捐献白银十万两,绵薄之力,望大将军笑纳。”
绵薄之力?
周慕寒神色不动,心下却暗叹许老太爷的豪气。西军帐下将士共计三十万人,朝廷拨给的粮饷,一年也不过六十万两银子,许老太爷一开口就是每年给十万两,足可见他对白素锦的宠爱程度。
“老太爷慷慨,体恤西军将士艰苦,晚辈与将士们自是感激不尽。但是,若以此为条件换取晚辈打消提亲的决定,晚辈难以赞同。”
“哦,恕老朽妄言一句,以将军的家世才貌,为何会亲睐于锦丫头?吾等不过一介平民,唯小有家底而已。”
白素锦心里替老太爷捏了把汗,今天老爷子说话相当不客气啊,一上来就是毫不掩饰的戳刀,真的好吗?
偷偷抬眼瞧向周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