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是躲不过去的。况且,白素锦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躲。
洗三当日,白素锦着一袭淡色金丝月锦衫裙,青丝挽成发髻,戴着整套的白玉坠南珠点翠头面,清素淡雅间又处处彰显着富贵不俗,站在一众后院女眷中间,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自若甚为吸引人眼球。
苏/荣远远看着夏日阳光里一抹清风般的白三姑娘,恍惚间觉得异常陌生,仿佛从未真正看清楚过她似的。
午宴的菜式很是丰盛,可惜,一如既往的油腻,所幸主食还凑合,清鸡汤手擀面,面条弹劲爽滑,汤头也比较清淡,虽说比不得赵妈妈的手艺,可总算入得了口。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素锦一边吃面条一边反省,自己的胃口被赵妈妈他们养刁了,想当初可是吃碗热乎乎的桶面都心满意足的呢。
用罢午宴,洗三仪式很快就正式开始,整个过程都是收生姥姥主持,白宛静整个苏家五房的正室太太反而落得清闲,露了个脸之后便一直同白素锦等站在一旁的僻静处。
虽顶着苏家五少爷长子的名头,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生子,正房太太白宛静面前,受邀观礼的诸家女眷准备的“添盆”礼也都中规中矩。依白素锦如今的身份,莫说是非白宛静所生的庶子,即便是她亲生的,白素锦也不会亲自给孩子添盆,是以,实际上她只是露了个脸,实际上由夏妈妈代劳,在茶盘里添了两张纸币银票。若添的是金银锞子或桂圆、栗子之类的喜果,那是要直接添到水盆里的,白素锦自然不会给隐患留下一丝半点温床。
看到白素锦的添盆礼,苏平眉宇间一抹隐隐的沉肃始终萦绕不退。直到洗三礼后,白素锦被请到正院的万荣堂。
万荣堂内“四象”聚齐的场面丝毫不出白素锦的意料,不过,这三堂会审的气氛太让人不舒服。
“几位东家若无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白素锦来一趟可不是为了看他们脸色的。
“世......世子妃请留步。”乍看到白素锦起身,苏平一时情急,世妹差点冲口而出,匆忙间改口喊了世子妃,此时他才切实领悟到,眼前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弟妹的女子已今时不同往日。
白二爷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从进门开始,除了最初不冷不热的一声招呼,白素锦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念及之前四家私下商议时,苏平所说的“归根究底她还是白家人,总会念及二爷的几分情面”,现下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碰巧咱们几家都来苏府观礼,这会儿请你过来,就是想说说最近一段日子市面上原麻和生纱抬价的事。此事由锦丫头你名下的织造坊和广蚨祥挑起来的,所以,二叔觉得你该给个说法。”
白二爷说这话时脸色很是不好看,语气也硬得很。
白素锦眉峰微挑,瞧了这个便宜二叔一眼,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而后丝毫不掩饰地冷声道:“二叔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偏颇,私自抬高原麻和生纱订购价以此来挖走小荷庄织工的人,可不是侄女我!”
没料到白素锦上来就撕破脸,四家家主脸面顿时阴沉得滴水。
从决定来观礼的那一刻,白素锦就没准备和他们弯弯绕绕兜圈子,左右都是谈不拢的事,何必浪费时间!
况且,他们不仁在先,还指望自己跟他们讲道义?呵,可笑!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动了双桥三个村子的手脚,相信也没打算背着我们小荷庄,既如此,今日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白素锦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欺到头上,我也不是胆怯懦弱之人,这一点,二叔应该再了解不过。花綀是怎么弄出来的,相信秦东家和汪东家再清楚不过,这工艺本就是属于我庄子里织造坊的,有人用手段抠走,我为什么就不能回手反击?所以,二叔,你让我给什么说法?我没必要给说法,只想说的是,谁输谁赢,各凭本事。”
“你——”白二爷被堵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要牵涉多少同行跟着遭殃?!”
白素锦淡淡扫了白二爷一眼,“二叔高义,侄女不过一介女流,上无父母荫庇,图的不过是小聚家财傍身而已,偏偏天不遂人愿,便也只能一搏,但求图个痛快。”
堂里坐着的四人脸色阴沉,心中百感交集,秦汪两位家主后悔当日一时功利,为了亲近苏家废了小荷庄的契约,苏平后悔那时默认了秦汪两家的做法。
至于白二爷,却隐隐有了心惊。这个侄女,自从大嫂去世后就一门心思打理着庄子和两家铺子,在府里俨然是透明人,即便后来闹出退婚、高嫁的事端,在自己心里,也不过是个女娃子,还能折腾出大天来?
结果,今天就见识到了。
看看苏平和秦汪两家家主的脸色,白二爷默默偃旗,闷声喝茶,左右白家没织造坊和布坊,这番折腾没损失不说,还能借着原麻和生纱涨价田产和地租赚上一笔。
早知道白家没人能挟住白素锦,可没想到连维持脸面的对话都做不到。
苏平心里一沉,止住旁的想法,敛下脸上的郁色,稳着嗓音问道:“那不知世子妃如何才愿退一步?”
白素锦看了看他们三人,唇角淡淡一勾,“两种情况。一,从我织造坊里解约的所有织工,永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