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娇何时受过母妃如此疾言厉色的斥责,当下红了眼睛,不过,更令她心惊的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送出去的一张薄薄的帖子竟然会引出这么大的风波,当即便有些失了心神。
杜王妃见周娇露出慌神之色,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多斥责也没用,唯有以后多加点拨她才行。
“待会儿她来了,你就服个软,认个错,然后什么也不要说,记住了吗?”
周娇点了点头,既然母妃肯出面,那就定然没问题了。
思及此,片刻的慌乱后,周娇稳下心神,对白素锦的怨恨又多了两分。
知女莫若母,杜王妃看周娇的模样怎么会猜不到她心里的想法,可眼下的情势也容不得她有时间继续说教,因为白素锦已经押着人进了芙蓉苑。
白素锦依然只是半礼相待,不冷不热地和杜王妃、周娇打过招呼后让人将两个丫环押到堂屋中间跪着,自己则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淡淡看着杜王妃,“素锦出身百姓之家,不知道王府里的规矩如何,特将这两人带到王妃这儿来长个见识,这样日后再遇到这般事情也知道该怎么处置。”
虽然涂了药,但白素锦身边跟着的三个小丫环一个个脸颊通红微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杰作,转眼瞧了瞧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蠢货,杜王妃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寒意。
在杜王妃和三小姐面前,雨眠的腿不是不抖的,可一想到不过是三小姐身边的丫环都敢明着在听竹苑里强抢东西,她就气不过,替自家姑娘感到窝火,于是硬着头发条理清晰地将碧青和雨桐在棣棠轩里的所作所为形容了一番,而后礼数到位地退回了白素锦身后。
早在白素锦嫁入抚西大将军后,林大总管就托镇北大将军府的林家大夫人寻了个稳妥的教养嬷嬷到府里来,不仅白素锦要学,就连她身边的夏妈妈和雨眠几个人也都跟着学习,所以,想要挑她们在礼数方面的错误,那只能是打错了算盘。
杜王妃按捺下心底的惊讶,眼神示意周娇出面道歉。
迫于母妃的压力,三小姐动作迟缓起身给白素锦福了个礼,干巴巴道:“小妹御下不严,冒犯了嫂子,还请嫂子原谅。”
白素锦深深看了周娇一眼,唇角缓缓浮上一抹浅笑,和声细语道:“听闻三妹自小由王妃教养,想来性子也是随了王妃那般温婉随和,对下人也多有体恤,这才将一些奴才的胆子给养大了,竟敢打着主子的旗号横行无忌,今儿这遭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若是在外面也这般端行,委实是丢尽了荣亲王府的脸面!”
果然,饶是杜王妃再有心理准备,听了白素锦这般话脸色也登时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可又字字在理,由不得她辩驳。
白素锦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况且,怎么说也是打着主子的旗号行事,好歹也要看上些衬得起主子身份的东西啊,结果就为了这么几块碎布,传出去,风言风语还不知要如何不中听呢!得,夏妈妈,拿来的东西现在就给处理了吧,免得给了留了传话的把柄。”
夏妈妈立即应了一声,稳步走到靠近门口的位置,然后将随身拎着的竹篾篮打开,取出了一只铜盆,铜盆里装着的正是那几块布料和已经做好的小福袋。火光一闪,火盆里就燃起了火苗。
火焰跳动间,干燥的布料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杜王妃母女俩的脸色也没比通盆里的灰烬好看几分。
白素锦权当没看见,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周娇站在原地,脸色隐隐泛着青,还在想着怎么把帖子的事给敷衍过去,白素锦却没给她机会,从衣袖内掏出那张薄薄的帖子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直视杜王妃,说道:“我虽出身‘贱商’,但母亲尚在时也跟着参加了不少达官夫人、小姐们举办的女眷聚会,却从未听说过自家办个聚会还给自家人发帖子的,太见外!所以,这张帖子还是请王妃和三小姐收回去吧,明儿个的聚会我自会准时参加。”
白素锦语罢起身,也不给杜王妃周旋的机会,“大将军在前院见客,这会儿应该也要回院子了,我就不打扰王妃了。”
杜王妃见挽留不住,只得暗下掐紧了手里的帕子,脸面上浮着笑将她送到了门口。
待白素锦的背影一消失在视线之内,杜王妃脸上笑意顿失,转而覆了冰霜似的,当即就下令将碧青和雨桐拉下去每人痛打二十大板,发落到浣洗房。
白素锦一行人回到听竹轩后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听到了碧青和雨桐的消息。
二十大板,对两个弱质女婢来说,即便手下留情,打完之后怕是也要去掉半条小命,而且从此发配到浣洗房,也就意味着断了在这王府内的前程。
整个继王妃的手段,还真是够狠。
周慕寒送走两位挚友,听闻后院的事回到听竹苑,白素锦正优哉游哉地为着晚饭跟赵妈妈点菜呢。
清晓性子跳脱,即便是在白素锦跟前也爱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可一到了周慕寒面前就脑子发僵,周慕寒问什么,她就竹筒倒豆子一点不落地交代。
这不,周慕寒一问,她就把刚刚芙蓉苑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形容了一遍。
周慕寒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得不承认:夫人整治人的本事比自己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