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起身出了暖阁,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方漆木匣。
两人转坐在窗边的八仙桌边,周慕寒打开漆木匣,里面装满的厚厚一沓画纸上,画的尽是同一个人。
或浅浅轻笑的,或凝眉沉思,或眉笼轻愁,或闭目而眠......
白素锦一张张翻看,画中女子端方秀丽,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的英气,依稀可寻周慕寒的影子。
画中是何人,自是不言而喻。
而且,看画纸的情况,这些画像显然是经年积累下来的。
“母妃真好看,你们的眉眼很像。”白素锦实事求是。
周慕寒显然很喜欢这样的评价。
“没想到你的画工这般好,除了母妃的画像,可还画其他的吗?”白素锦将画像小心收入匣内。
周慕寒站起身,让外间的清晓到书房去了笔墨纸砚来,行动力十足地开始现场作画。
守夜漫漫,左右也没什么娱乐打发时间,画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素锦初衷是打发时间,可待到周慕寒一落笔,想法立马就转变了。什么算是不错的选择,简直就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寥寥几笔开出轮廓,白素锦就被周慕寒挥洒自由、行云流水一般的走笔牢牢吸引。
一个时辰后,半幅沙场点兵图跃然纸上,场面恢弘、气势磅礴,在笔下慢慢成型的关隘城毅然耸立,透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严。
无论笔法,还是画意,都堪称上佳之作!
“没想到大将军的画工如此了得!”白素锦学画时间也不短,可走的是工笔向,对于周慕寒这种大开大合的写意画法,她自认难以驾驭。
有了作画做娱乐,守岁也不那么难熬。子时正,夏妈妈领着一众人端了水饺过来,白素锦和周慕寒象征性地吃了几个,在大家恭贺新年的祝福声中每人赏了个重重的小福袋。
大历守岁不必非守到凌晨,只要到了子时吃过饺子便可。
领过赏后,下人们散去,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白素锦和周慕寒洗漱后也抓紧时间歇息,几个时辰后的宫宴还是一场考验。
要说宫宴,对皇上也好,对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也好,这顿饭吃的都挺遭罪。宫宴开席在午时正,可大家伙儿却要七早八早的赶在辰时初就要入宫,皇亲和众官员在正清殿,由皇上亲自坐镇,而皇后则在广宜宫招待女眷们。
冬日天寒,菜肴从御膳房端出后,即便脚程再快,端到宫殿内热气也散了大半,且热菜多用动物油脂烹饪,但得凉下来,委实难以入口。是以,宫宴的席面上冷盘就占了一半。大冬天的,坐在不那么暖和的宫殿里大动作都不能有一个,还要吃半肚子的凉食,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宫宴之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少吃就少吃,空肚子总比闹肚子的好。
可就是这么个大家伙儿都痛苦的事儿,偏偏每年都隆重无比地举行着。不为旁的,只是这份寻常人家都无法企及的荣耀。说到底,就是面子碾压了肚子!
卯时正,白素锦迷迷糊糊被弄起床,再度人偶一般被夏妈妈等人折腾着,沐浴更衣,盘发着装,一层层一件件,等白素锦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包在了吉服之中。
荣亲王府参加宫宴的除了荣亲王,就只有周慕寒夫妇。按理说,杜氏扶正,膝下的大公子和三小姐也是有资格随着荣亲王参加宫宴的,可惜有林家和周慕寒镇着,太后不喜,皇上缄口,他们可有可无的资格也就给抹了去。荣亲王不是没争取过,奈何霍太后那关过不去,三番两次之后,只能放弃。
虽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荣亲王和世子两人关系不和,但一同离府赴宫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素锦和周慕寒到二门的时候,荣亲王一行人前脚刚到,杜王妃披着白貂斗篷,妆容精致,笑意晏晏,却抹不净眼底隐隐的不甘和愤恨,然而说话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和煦,“早些动身吧,外面不比家里,在长辈跟前失礼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