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见女儿如此说,洛三爷脸上便有点发烧。若不是见识过这个女儿的泼辣彪悍,他也只会把这当做洛槿初真心的顺从和赞美。只是此时嘛,怎么听怎么觉着女儿这是在讽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因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后,便老神在在道:“为父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从此后不许再去那个什么柳先生家学医,这都是你母亲给你惯出来的坏毛病,好好地金贵女孩儿,怎么能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去别人家里学医,糊涂,崭顶。”
不等说完,便听洛槿初道:“女儿觉着学医很好啊,虽然学医术,可女儿的针织女红也没有落下,爹爹,女儿自问并没有做过与大家闺秀身份不符之举,爹爹怎可随意诬陷女儿呢?您可是我爹爹。”
洛三爷气得险些一口气儿没上来,咬牙道:“你说什么?没做过与大家闺秀身份不符之举?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他心想上次在我面前撒泼耍赖的难道是鬼吗?在我这个受害者面前,闺女你也好意思这样的大言不惭?
却不料洛槿初竟还眨着大眼睛装无辜,轻声惊讶问道:“爹爹……爹爹何出此言?女儿不明白。”
“你……”洛三爷刚要把上次的事情说出来,忽一眼看见屋里站着的丫鬟婆子,这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不由立刻又吞了回去,噎的他直翻白眼儿。只能颤声道:“我不管,既是大家闺秀,从此以后就不许出门。”
“是,女儿知道了,爹爹且容女儿明日和柳先生说明情由,亲自辞别。”
洛槿初柔声答应下来,心中冷笑,暗道好啊,爹,这可是你自己留我这个祸害在庄上的。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还不整治你呢,专门整治你身边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到时候我看你还留不留的下来?
洛涛的本意是连请辞都不让女儿亲自去。但这话刚要出口,便见洛槿初目光柔柔地看过来,暗中藏着一缕似笑非笑之意,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有点哆嗦,想到那天撒泼的闺女,心里就有些凉嗖嗖的,出口的话也改成了:“好吧,明日上午你就去辞行,巳时前回来。”
洛槿初微笑道:“是,女儿谨遵父亲之命,请问父亲,还有什么事情吗?”
洛涛心中真的疑惑了:难道上次那个在马车前撒泼放刁的女儿是被鬼上身了吗?他咳了一声,保持着父亲的威严道:“嗯,没什么事了,去吧,有时间,多和你母亲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洛槿初直起身答应了一声,然后轻移莲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笑得无比灿烂的道:“我觉得,安慰母亲的事情,还是爹爹做最有用呢。虽然娘亲嘴上厉害,但爹爹还不了解她的秉性么?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行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说。”
洛涛挥挥手,心里却郁闷的差点儿吐血,心想我安慰?你也不看看那母老虎肯给我这个机会吗?想一想自己晚上摸进秦氏房中实施安慰的情景,身上突然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暗道那夜叉的性子泼辣,只怕拿枕头砸我都是轻的,要是扔过来一个大花瓶……他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不敢再细想下去。
洛槿初出了门,沿着游廊回自己的房间,眼看便要到房间前,只听一阵细细的说笑声传来,抬眼一望,迎面两个风摆柳般的美人儿正往这边走过来,看见她,连忙盈盈一福,轻声道:“六姑娘。”
洛槿初点点头,这两个只是洛涛的小妾,连姨娘都没挣上,不过比通房丫头好一点儿罢了。所以她也不必还礼。
两个小妾围着她夸赞了一番,这才笑着离去。洛槿初回头看了眼,面上现出鄙夷之色,却听身旁香草道:“太张扬了,不过是爷的两个小妾,便是夫人如今这地位尴尬,可要发卖她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瞧瞧那个样儿,真让人不齿,三爷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洛槿初微笑道:“恰是这样的才好,若是个不动声色心机深沉的,反而更要防着些呢。不过就如你说的,委实是张扬了些,这样儿下去,怕是再过几日,便也敢和我拉扯起来了。许是这么多年三房里没有正房奶奶,姨娘们彼此都忙着勾心斗角,以至于这风气竟沦丧到这个地步。”
香草点头道:“可不是,所以奴婢才说,三爷如今的眼光怎地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从前的姨娘和小妾,就算是通房丫头们,即便骨子里轻浮,面上总还要做出一幅老实稳重的模样来,这两个可倒是好……”
她没有再说下去,身为丫头,这番话已经是过了。
洛槿初也没说什么,她心里对洛三爷的眼光却是有一些了解:其实洛涛心中真正爱着的人,始终就是秦氏,偏偏两个人都傲气,走到了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以至于洛三爷此后收美人,不自禁的就挑选她们像秦氏的地方。例如这两个,大概就是他所认为的活泼动人吧,只可惜,秦氏那是整个人气质的灵动明艳,这两个艳是艳,生动也是生动,却不过是表面上的粗俗肤浅罢了,哪里能得秦氏那从小在贵族仕宦家族里磨练出来的神韵?
回到房间喝了半盏茶,忽见秋香走进来,无奈道:“姑娘去劝劝奶奶吧,奶奶不想看见那些姨娘小妾,竟不肯出去用饭,这……这可成什么话?那些狐媚子只怕不说奶奶是厌烦她们,还以为是怕了她们呢。”
洛槿初起身道:“好,我这就过去。”言罢与秋香一起到了秦氏房间,她让其他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