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再坐一坐。”
刘哥靠着大树,眼看着几百士兵纷纷离去,他望着天边夕阳,出了一会儿神,便站起身向不远处的马匹走去,伸手在一匹又一匹的马儿身上抚过,一边感慨道:“又要打仗了,你们争气些,帮主人多杀鞑子,就算战死沙场,也不用怕,有你们的同伴呢,或许说不定这次死了,来世还能托生为人……”
“怎么?如今手下没有兵,就开始给这些马儿做战前动员了吗?”
忽然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那刘哥先是怔了一怔,接着猛然转过身子,不敢置信瞪着站在大树下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叫一声:“我的老天……”不等叫完,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连忙住口,快步上前,焦急对何秋澄道:“老大,你……你怎么来了?你……你不会是听说大战将起,又……又回来了吧?这……这怎么行?难道你不知方瑞那狗东西最忌惮你?如今他抱上了钱将军的大粗腿,在十三营里简直说一不二,如果让他看见你……”
“看见我也无妨。”何秋澄淡淡一笑,伸出双臂和面前的大胡子拥抱了一下,然后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马栏,脸色便沉下来,涩声道:“这……这就是你现在干的活儿?那群混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厉害?”
刘哥苦笑一声:“老大,别提了,我能落到这个下场就不错了……”话音未落,眼中已含了泪,他扭过头去,颤声道:“方瑞那混蛋,学老大弄了个什么尖刀队,其实就是送死队,咱们……咱们队里的三百弟兄,如今还活着的,不足五十……”
“砰”的一声,何秋澄一拳砸在大树上,只砸的那大树叶片纷飞,他似是对这个结果不敢置信,咬牙看着刘江,沉声道:“不足五十?怎么……怎么会不足五十?分明我离开的时候,还有二百八十六个兄弟的,这……这也不过就是一年多,还不到一年半,怎么……怎么会?”
刘江苦笑一声:“没办法,老大你的名头太大,影响太深,方瑞那狗东西阴了你,剩下咱们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怕激起士兵们的怀疑和反弹,只怕这四十三个兄弟也留不下来,虽如此,我们这些人也都是被分配做些喂马做饭的活计。”
他说到这里,语气也激动起来,看着何秋澄哽咽道:“老大,剩下的兄弟们不是怕死,咱们就是想等着,等着看这些王八蛋的下场,他们如今是越发贪婪刻薄了,每个月的军饷只有三成不说,就这个,还经常发不下来,士兵们不敢声张,一旦有人敢说话,立刻便要被送到尖刀队里送死,到现在……”
话音未落,这高大汉子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喉头咯咯作响,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也是悲愤至极,好半晌,才握着拳头在空中狠狠砸了一下,低声吼道:“妈的,若不是怕被鞑子有机可乘,若不是身后便是万千百姓,我他妈早反了,豁出去和这些王八蛋拼了,杀死一个算一个。”
何秋澄听到昔日弟兄竟然落得这样下场,只觉目眦尽裂,当日他黯然离开军营,让方瑞顺利冒领到他的军功,可是让那混蛋承诺过,不会对他的这些属下挟私报复,谁知自己离开不过一年多,那混蛋竟然将他的兄弟阴的几乎全部送命,想也知道,若是秦锋不来,若自己没跟着他回来,只怕再有两个月,这四十三个兄弟恐怕也保不住了。
刘江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老大,你快走吧,这里已经比一年多前更加险恶了,方瑞那王八蛋,我能看得出来,他后悔了,要是他那时候就有今天的势力和靠山,老大你肯定别想好好的回去,说不定都让那混蛋给阴死八回了呢,虽然说保家卫国是咱们当兵的本分,但是老大你这一回来,没死在鞑子的刀剑下,反而死在自己人的阴谋中,这太冤了。”
何秋澄这时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他拍了拍刘江的肩头,沉声道:“你放心,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只手遮天的机会了。“
刘江一听老大这话不对劲,再看看何秋澄的神情,有的只是痛恨和愤怒,分明没有半点无奈与担忧,他也是聪明人,只稍微想了一想,便失声道:“不会吧?老大难道你……你抱上了新来的小元帅的大粗腿?”
抱大粗腿这种说法对何秋澄来说并不陌生,兄弟们从前还在的时候,都喜欢用这个打趣,不过现在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他咳了一声,点头道:“没错,我现在就是元帅的侍卫。”
其实从前何秋澄的确在秦锋身边当过一阵子侍卫,不过后来梅如玉救出后,他便成为自由身,带着梅如玉去乡下庄子了,秦锋也因为他是洛槿初的救命恩人,如今也叫他一声“何大哥”。到了雁落关之后,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方便行事的身份,所以才会又给了侍卫腰牌,事实上在秦锋心中,是把他当做平起平坐的朋友的。
但这些刘江不知道,不过只听自家老大说抱上了元帅的大腿,他就已经十分兴奋了,然而转念一想,这壮汉又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可是……这元帅不是京城王府里的世子吗?打完仗后人家也要回京城的吧?更别说这场仗能不能赢都说不定,小元帅还不到二十,哪是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的对手?”
“你不要太小看元帅了,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告诉你,要为兄弟们报仇,要把这些吸人血的混蛋给一窝端了,这一次就是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