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心里有些感动,她从前很瞧不起洛涛,认为这就是一个渣男。然而对方可以为妻子挡刀,她那时候的观感就改变了一些。如今听他又说出这样一番话,且不管爹爹的学识如何,这文人风骨却还是有的。
因轻轻一笑,挤了挤眼睛道:“女儿才不会去讨这个嫌呢。女儿之所以断定爹爹会中举,完全是因为爹爹这样的用功啊,殊不闻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所以爹爹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这个不孝女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还能多活两年。”
洛涛咬牙切齿的低吼,洛槿初用手掩住嘴巴,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拉着梅姨娘出去了。
“姑娘怎么这样和老爷说话?虽然老爷素日里没架子,您这也有些过了。”
回到自己房中,却听梅姨娘轻轻柔柔的劝了一句。洛槿初挥挥手,把屋里的丫头们都打发出去,见香草找了小丫头送药过去,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就让她去外面守着门,她这才拉着梅姨娘坐下来,淡淡笑道:“是啊,爹爹没架子,人又随和,在我心里,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只可惜,好像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认为,姨娘就觉着爹爹比不上府门外您的那个旧日心上人吧?”
梅姨娘起先还笑听着,待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禁整个人都唬得站了起来,面上血色尽褪,第一个想法就是否认,她摇着头,结结巴巴道:“姑娘……姑娘说什么?怎么婢妾都听不懂?”
洛槿初笑道:“我既然在这屋里单独和姨娘说,便是不会去和人宣扬这件事,我知道姨娘在害怕什么,想来我也是这府里唯一一个知道姨娘过去事情的人,只怕连爹爹都不知道呢。姨娘信我,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今日也不是我特意跟着姨娘的,而是从宫中回来,想着随便走走,结果就看到了,看西角门的婆子什么也不知道,才会被姨娘唬住,只是我心里明镜儿似得,姨娘又不是糊涂人,也不是不知道爹爹的性情,如果真是你哥哥,怎么会不敢和爹爹说,反而要他在府外每日里餐风露宿的?”
梅姨娘面色一片惨白,她定定看着洛槿初,似乎是极力想分辨对方这番话有哪些是真心,哪些是来套自己的话一般。然而想到自己曾经跟对方说过自己的过去,她就觉着,自己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这位精明的六姑娘。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虽然洛槿初说得诚恳,但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儿可以坐视自己的老爹被戴上绿帽子的?何况自己和洛槿初又没有什么交情,素日里说两句话也是极为平淡的家常。奶奶如今虽和气,但是听从前的那些事,也知道她是容不下这些妾侍的,自己能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若是出了这样事,正是现成的理由。
洛槿初见梅姨娘一个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不由连忙扶着她坐下,皱眉道:“姨娘信不信我都没关系,我只是奇怪姨娘害怕什么呢?难道你舍不得这侯府中的荣华富贵,生怕我给你揭穿了,会被赶出府去?难道你对那人的感情,还抵不上这份锦衣玉食?”
梅姨娘惨笑一声,目光重新看向洛槿初,低声道:“六姑娘不必逛我,没错,那人就是我曾和你说过的,我的心,一直都是在他身上,无论是他活着还是死了,这一辈子,我心里认定的人只有他。六姑娘就和三爷奶奶说吧,似我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便是被沉塘或是活埋,我认了,只求你们看在他总是为国征战了一场的份儿上,放他一条生路。”
洛槿初的嘴巴张大的足足能够塞进去一颗鸡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梅姨娘,小声道:“你在说什么啊?沉塘?活埋?我的天……”
她夸张的揪住自己胸口衣服,低声叫道:“我素日里,给姨娘留下的印象便是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我……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夫,入门时师父教的第一句话就是‘医者父母心’,怎么……怎么在姨娘眼里,我就成了心机深沉的狠毒女人呢?我比窦娥还冤啊我。”
梅姨娘怔怔看着捶胸顿足的洛槿初,好半天,她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睛里才重新泛上光彩,急切道:“姑娘……姑娘不是要除掉我,才来和我说这些?您……您真的只是为了问问我事情真相的?”
洛槿初翻了个白眼,哼声道:“要除掉你,我还把你拉来这里做什么?我既然是心机深沉的狠毒女人,难道就不知这样做是等于揭人老底,不怕被你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一句话说的梅姨娘低下头去,呐呐道:“姑娘言重了,婢妾……婢妾绝不敢这样做的。”
洛槿初扭头道:“有什么不敢的,在你眼里,我都可以狠毒的套你的话,然后把你沉塘和活埋了,你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气呼呼扭过头来,看着梅姨娘道:“反正我是想帮你的,你爱信不信,不然的话,我何必拉着你过来说话?只要把这事儿和老太君一说不就得了?不过就算是老太君,也不会这样随便就要了人命,毕竟你只是精神出轨,又不是身体。怎么在你嘴里,竟把沉塘活埋说的这样轻松?”
梅姨娘轻声道:“我从前的家乡,只要女人被贯上了不贞的帽子,便是这样处置的。”她想了想,忽然又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怕死,当初知道他死了,我也想着跟他去,只是欠父母的养育之恩没还完,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造化弄人,他竟然还活着,如今,我知道他活着,就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