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其实陆奶奶接之前就已经推了几次,她不是做面子活,孩子的钱就是孩子的,但当时陆懿净就说了一句话,陆奶奶低着头红了眼圈,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她还是忍住了,孩子才获得胜利,别让孩子不开心。
懿净说:“我爸没了,我得代替我爸照顾你们,以前好的生活我爸给,以后我给。”
陆康安死后给这个家带来的灾难就不用想了,可陆爷爷和陆奶奶从来没怪过儿子一句,甚至陆奶奶再难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说,康安你怎么就死了,你把这样的家扔给我和你爸爸,类似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过,都是无怨无悔的,扔下多大的摊子她不是一个人在扛,还有老头子。
如果说幸运,陆奶奶要比和同期在医院干活的黄奶奶幸运的多,至少她还有老伴,两个人能相互扶持着,太难受了晚上和老头儿说说话,觉得挺不过去的时候,老头儿伸出手抓着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睡一觉第二天太阳也是照样升起。
懿净给的钱替家里还债了,陆奶奶到家连口气都没有喘,就去还债了。
其实大家都不易,欠债欠了这么多年,饶是陆奶奶脸皮厚,饶是人家通情达理什么都不说,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今天还钱的这家和陆奶奶关系不错,还劝了陆奶奶一句,说她家现在这个经济状况还算是可以,儿子女儿都结婚了,也不用他们来管,让陆奶奶慢慢来还。
陆奶奶的喉咙升起一阵酸涩,勉强才开口:“欠了这么多年,银行的利息都是变了又变……”
道义上其实她是说不过去的,这是人家心好,那时候的钱和现在能一样吗?
对方开口:“老陆太太你说这话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那康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都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陆奶奶在对方的面前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她做不到理直气壮去看对方的眼睛,因为心里带着亏欠。
回到家陆爷爷正在刷鞋呢,看着老伴红着眼睛回来埋头继续干活,家里爷爷奶奶都是干净人,陆爷爷的鞋子里面都是本色,原本是什么颜色穿过多久也还是原来的颜色。
中午煮了两个鸡蛋,这是长久以来两个人的默契。
陆懿净去省队开始,陆爷爷和陆奶奶几乎就不吃肉了,炒菜如果加肉,一天两顿饭一年到头也能花出去不少的钱,外面欠着一屁股的饥荒,他们吃不下也吃不好,苦着嘴巴一点,让良心好过一点,家里唯一的营养品就算得上是鸡蛋了,一个星期煮两次,一开始给陆懿净寄钱,孩子从来都是一个月之后连带着她的补贴在给邮寄回来,是在以实际的行动方式告诉她爷爷奶奶,她长大了,能照顾家了。
那之后陆奶奶就不给孙女寄钱了,这两年孩子回家的次数很少,她和老头儿就是这样过来的,日子过的平淡紧凑,也没觉得有什么苦不苦的,习惯了就好,到点起床,到点睡觉。
对面徐阿婆才接了孙子放学回来,这孩子的妈妈老早就和她交代了,放学要接,上学要送,虽然孩子已经十五岁了。
“老陆太太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回来了?”
徐阿婆让孙子先回家吃饭,家里的饭都是做好的,都在桌子上摆着呢,对面门就大开着,天气太热通通风,徐阿婆就顺着门口进来了。
陆奶奶挪着椅子让徐阿婆来坐。
“快坐。”
陆爷爷和陆奶奶在这片名声挺好的,和谁家都没红过脸,都是和和气气的,大人孩子没一个在背后讲他们的闲话。
徐阿婆坐下,问问陆奶奶去哪里了,好几天都没看见她人,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陆奶奶笑:“懿净比赛,我和她爷爷过去看看。”
徐阿婆憨厚一笑:“懿净比的怎么样?”
陆奶奶答:“挺好的。”
徐阿婆也没有追根究底,想着陆奶奶没说成绩可能是打的不是很好,毕竟陆湘琪都进国青队几年了,也没听说懿净能进去,当初陆湘琪家弄那么大的声响,不过懿净长得好,将来差不了的。
她说懿净看着面相就有福气。
这话逗乐了陆奶奶,说孩子面相?
那孩子不笑,总板着一张脸,说实话陆奶奶并不喜欢这样的孙女,觉得心里发苦发酸,人家的孩子都在天真的笑着,无忧无虑的玩耍,她孙女九岁就离开家了,一年到头在家里住不上一个星期,那孩子不是生下来就没有情绪表达的,而是被迫那样子,她打球不能让人看出来她的情绪。
陈如是当初不就说懿净命不好嘛,克死了陆康安。
其实这话不仅仅是陈如是一个人讲过,当时陆康安出事,好多人就随意的一提,觉得孩子命硬,挺好的家庭说走下坡就直接滑下去了,这就是命不好,或者谁家孩子出生了,妈妈命没了,讲出来肯定会有人随意的跟上一句,这孩子克人,对讲话的人来说,也许这话真是没有意义的,就是张嘴随便那么一说,但对被讲的人那是一种无形当中的伤害。
徐阿婆坐了一响,她孙子叫她,她连忙起来就家去了。
陆奶奶休息休息就回医院上班去了,想着下午过去至少还能算半个班呢,生活迫人,她就得斤斤计较着一毛一分,没有抛潇洒的资格。
“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一趟孩子她妈单位,和她讲一声。”
陆奶奶念念叨叨,觉得老头子可真是。
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