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歌拿到自己应得的东西,就行礼抽身退了出去,手里攥着血菱而去。
姬歌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深进穴底,面临到那匪夷所思的巨大炉膛之前,之前和他从洞道中遇见的那人在走出这充满火气的洞口后,回首望了一眼。
他的脸在从里透出的赤红微芒中显得有几分阴冷之意,眉头一拧,居然有陌生之人在他之后进来了,他们苦心设下的封阻居然就如此轻易被人闯进来,那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真是一群百无一用的窝囊废物!”
那人嘴唇开合,吐出这样一句冷冷的喝骂,话音落后,他便转身离去,不再回头,消失在黑暗里。
而在盆地的那头,在姬歌冲破进来一般时候后,他也没曾想到是在他来的一路上,从箩筐的缝间泄下了道痕迹,煤灰洒落下很多,赫然暴露了他的去向。
那个方向,直指巨坑所在。
有一帮人来到了姬歌强闯进去的地方,看到那道痕迹,其中一人盯着漆黑刺眼的黑煤指向的线,久久不语。
一阵哑然无声的沉默后,之前被姬歌掀翻在地,试图隐瞒过去的那几个人鼻青脸肿的也混在里面,讪讪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骤然,那望着煤灰痕迹的人脸部肌肉抖动,一拍大腿,暴怒出声:“漏了一条大鱼!你们怎么做事的,居然让一个人就把你们几个撂翻了,能有一点用处吗?!”
对于这些人将要承受的责罚和残酷折磨,姬歌当然不会有知道的那日,就算知道了,闯将进去也是必须做的事。
他在从深穴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坑底清冷的空气不禁让他深吸了一口,身子也好受了很多,心神稍稍宁静。
姬歌抹干净脸上的污秽,掂了掂背上箩筐的重量,焚尽剩下的残躯空壳果然比原来要轻了不少,满是裂眼,甚至突兀对比之下感觉不到自己背了东西,如此多块加在一起都不如之前的一块矿料沉。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血菱,脸上露出微微的喜意,有了它,堪破原来的境界,让黑气达到一个新的程度要容易上很多。
细心收了起来之后,姬歌按着来路着从黑暗中踏回到那条小径,从坑底慢慢到绝壁上移去,在无光中渐渐摆脱了闷热般不透气的牢笼,沿着石壁摸索着往上。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下去一次的缘故,觉得没有那么未知可怕了,还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心里踏实,姬歌这一次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都没有,直到攀到柱台的平地上,面色都很冷静。
他微一仰头,这回没有人将他送出巨坑了,他只是默默屏息一瞬,就蓦然起身纵了上去,黑气灌在腿中,像虎豹般弹起,在坑壁上一点后跃了出去。
从巨大土皮上翻身而下,他速度很快,成了道黑影一闪便消失在这里。
那个化作鬼魅一样的身影横行在辽阔盆地,一步不歇,在寻到一处大的沟壑处停了下来,脚下骤缓。
姬歌默低着头,把不知何时拿下的箩筐拎在手中,朝着大地裂痕的伤疤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向下望,堆积着厚厚如烟海般的薪火余烬,苍色的灰挂在棱角上泄下,却远还没有到填满的那一日。
姬歌从箩筐里掏出一块煤炭扔下,骨灰一样簌簌从指间滑落着粉屑,随风飘扬很远,他蓦地一怔,想着这焚烧燃尽的躯壳和人的死尸没什么两样。
这废弃的惨白矿料被遗忘在这里,却连一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姬歌眼前浮现一个十字,心里隐隐一痛,谁又会都有呢,那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吧?
没有想到所谓的熔炉,所谓的工作,就是深入山腹境内,沦落成一个望不到休止的可怕苦力。
挖矿,就是挖掘这座大山的血肉精华吧,即使是再大再多,也终会有被搬空的那天,他们这群卑微苟活在阴影里的阶下囚,就像是一个个可恶的蛀蚀在山体里的小虫子。
姬歌有预感,这一次的工作恐怕会维持很久很久,那样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年岁终老,山真正彻底掏空了,那上头那座活葬有万千条人命般沉重的古堡会不会也陷下来随之崩毁。
那样也许并不是坏事吧……
姬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不再胡思乱想,等到最后一块炭块被他取出扔落下去,拍了拍手里的灰,重新将空无一物的箩筐背在身后。
他的归去并没有引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发现不知是否是由于他的行为,还是时间推移,封阻愈发严密起来,不再有大块生疏留下的空白,相隔之间也好像有了割据分刮的势头,似乎还在搜查着某个人。
那个人应许是他,但没了负重,身手更加敏捷,再加之小心和避讳,没有被人撞破行踪。
但如果是这样,那以后可能会更难以进入。
在姬歌所栖身的那处岩壁左右,也有两个眼目假装以不经意的样子游荡,窥探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但在望到姬歌的筐里什么都没有之后便撇嘴移开目光,以为又是一个无功而返的。
姬歌在到自己的窟窿中后,将箩筐放下,拿出藏好的血菱凑在那盏油灯下。
借着散发的弱光,眼下这块血菱通红欲滴,是某种晶体,姬歌曾在刺鳞腹下得见过,而且又在屠场的院子里在碎兽尸中扒拉出不少,大致能猜出其来源,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兽脱不了干系。
但若是不算刺鳞腹下那块没被抠出的之外,无论是在肉堆里还是从前女师发放下的都不大,且破碎不完整,但这块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