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歌默念着,匕首没有刺中要害,只削断了少女一截微不足道的发丝,他的手腕却已被对手割伤,剜出了条细细的红线,血流不止。
还是幸亏他收手及时,不然的话,现在随着断发掉落的还有他的左手掌。
殷红的液体淌下,窜进了握匕的手心里,那股湿热感让姬歌手脚冰凉的感觉顿时一空,在外的寒意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脏腑之内的温度一点一点抽离失却,仿佛转移了进去。
他却没有看一眼,对眼前人的戒心达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大值,心里却有了一丝迫切,知道自己得抓紧了,那些系以维生的液体不知何时会流干。
两人为头顶坠石所逼退,但凭借着骨子里的一股凶性战了这么就,对彼此的杀念却无一丝一毫的减弱。
姬歌眼睛紧紧盯着伊芙,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
就在这时,伊芙面色刚要一动,露出发难的迹象的一刹,她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眉眼阴晦,开口说了话,表达意思却令姬歌始料未及。
面无表情,声音渗出透骨的阴煞寒意,异常的不喜。
“出来!”
姬歌心中愕然,不明所以,但随即很快领悟过来,清楚有鬼,他指的并非是场中除了她以外的自己。
还有人在场!
难道追杀者们又一次追了上来?姬歌眼一冷,无怨无仇更没有干系,甚至很多人是第一次打照面,不容自己的这般深厚执念却又是从何而来,自己又何德何能能令这些人坚持到如此地步。
也许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仇视,寂寂无名的姬歌忽然备受赏识,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太多他们眼红已久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内心汹涌,这才是万恶不赦。
只是他们不缺同道中人而已。
但有一点,伊芙一耳就听出了黑暗的异样,而自己却是后知后觉,暗暗留心后,才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倾耳听时隧洞里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
光有一颗疑心还不足,他对此的警惕还远远不够。
在姬歌沉默中,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可以轻易听出其内包含的惶恐和不安。
倒不是如姬歌所想的阴影里出现很多人面,躲藏的人只有区区一个,看样子也不似是什么胆色过人之辈,毫无威胁可言,还未待两人将其揪出那人就自己抱着脑袋慌忙跑出来降了,自投罗网。
“别……别,别杀我!我出来就是了,我出来……”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不断哀呼着,惊慌失措,被吓破了胆。
他走到近前,鼓起勇气远远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先前的动手他躲在一旁只是缩着脖子偷窥到了点画面,但看情势,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想着,口中还在本能带着颤音求饶着,这人的脚下却不自觉向姬歌这边靠近了些,不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是相对来说模样狼狈不已的姬歌看上去危险应该较小。
目光落到面前这个身形瘦弱,可上面的那颗脑袋却不相称的大的躲藏者身上,浑身上下都是发育不良遗留的痕迹,泛着萎靡,整个人就像多灾多难被人抛弃却苟活下来的孽种,让人一眼望去,就打心底的生厌。
一头脏乱蓬松的黯淡枯发像野草一样生长在那颗大得出奇的头颅上,令这种厌恶的感觉变得更浓郁的是,他扬起的那张写满怯懦恐惧却还做出一副谄笑献媚的脸。
“我出来了,千万不要杀我……我不是那个蠢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答应,只要求求你们,别杀了我!”
他望到姬歌漆黑冷然的瞳孔,埋下头去,禁不住身子一颤,发现两个人煞气毕露的凶手并没有因为他的主动投降,杀机有丝毫减弱,嘴里发苦,双膝一软,连忙扑通跪下磕头,用着那颗硕大的脑袋向地上一下一下砸去。
向姬歌磕了几个,又觉得不能厚此薄彼,跪在地上的身躯匍匐转个方向,又继续向伊芙那边不住叩着。
“咚咚咚……”
姬歌看着那粒个上下起伏的脑袋,仿佛黏在了地上,他自己就在深院里女师座下当了这么久的花奴,但也从没见过这般奴颜媚骨的样子。
这样的改变是在进入古堡之前,还是之后,姬歌毫无不知情,他第一次见到这张尖瘦无肉的脸。
出卖尊严一点也不觉得屈辱,为了活命,骨子里一副奴相召之即来,看他的动作似乎在没遇到两人前就做过很多次,额头硬生生砸在地上,嘭嘭作响,半点生涩都没有。
地上溅出的凸石碎屑很多,不一会,他的额头就磕出了血淤,但他浑然不觉,还在不停叩着,淤血化开,变成一块青紫的骇人印记。
姬歌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伊芙也是如此,冷酷的神色让悄悄在磕头间隙抬头一瞥的干瘦少年看不出内心的声音,究竟是心软还是起了歹念。不过他也知道,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更高,不由冷汗如雨下,磕头的动作一滞后愈发卖力,声音更响。
阴暗的隧洞里,尸体冰冷,只有干瘦少年沉闷的磕头声回响,对峙中的姬歌和伊芙喜怒不形于色,针对对方的杀意却不曾收敛过分毫。
姬歌从这个干瘦少年的话里却是听出了很多不易发现的细微末节,譬如他应是没有参与过围剿的活动,不认识自己,但却似乎和这具尸体生前认识,呼之为蠢货。
联系前后,从自己俘虏再到这强壮俘虏为自己殃及,突然死于伊芙手上,他恐怕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却一直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