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快就被按住了,四个戴墨镜的保镖按着一个女人,虽说女人是欠扁了点,但这场面看着也实在叫人不舒服。
外间的动静惊动了里面休息的外婆,走进门看到老头子的祭品被人扔了一地,这个当过兵的婆婆都红了眼睛。易晔卿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外婆,一向脸上线条坚硬略带凶相的一个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到捶胸捶地。
文惠瘫坐在草席上,已经不想说话了,可是不得不说:“我不知道你男人跪在门口,如果知道,我肯定是不会让他跪的,我们文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菩萨,要有让你觉得得罪的地方,你就行行好,改天再来闹,行吗?今天是我爸的追悼会,他生前你不让他消停,他死了你还要让他魂魄不安?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了?比你早嫁人吗?抢了我老公,气死我爸爸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有脸来闹?”
先前还对扣着女人的四个保镖颇有微词,现在听见文惠这样说,也就觉得没什么好不舒服的了。
易晔卿跪在后面听着,面无表情,缓缓勾出一个笑,看着,实在是一个冷笑。
文惠体力不支,说了这么一段剖白的话,被人扶着进了里间。
后面的事情,就不劳文家人费心了,四个保镖押着人,送去了不知道哪里,易晔卿后来起身出去了一趟,门口跪着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不知道,可至少一起跪在旁边答礼的几个人却都是很忙的,但他们坚持要守到第二天送去火葬场,说是尽点心意。可是易晔卿看得出来,多少还有一层,觉得文家人丁单薄,怕又有人来闹场的意思。
易晔卿不大注意天气,却觉得这两天雨下得尤其多,也对,外公是个好人,好人死了,下点雨送一送,也算老天有眼。
远远望着火葬场巨大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易晔卿的远房祖奶奶,跺着一双小脚在那里叹气:“小惠,文家这是要没啊。”没,第四声。
要不怎么说老人家的眼光就是毒呢。
易晔卿回了学校后没半个月,家里来了电话,外婆去世了。听说是在梦里过世的,走得很安详。
易晔楠跟着去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相比外公,外婆喜欢男孩子多一些,也更疼他,易晔卿还为这个说过外婆重男轻女。
火化后的骨灰盒摆在同一个墓穴里,生同衾死同穴。
易晔卿看着土一点点盖上去的时候,心里默默比了个赞:外公外婆你们真是好样的,人生赢家。
不是她冷漠无情,只是人死为大,这时候再哭,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接着回学校念书,虽然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宿舍里另外几个人都发现了,易晔卿发呆的时间变多了,也更加不合群不爱说话了。
颜语利来找过易晔卿几次,一开始她去奔丧没遇上,后来直接就说心情不好不想出门,给回绝了。
有一天,易晔卿又翘课赖在宿舍发呆,杜若上课回来,递给她一本习题集。
“这什么?”
“是从医政那边高价买来的筛选考试习题册啊,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精神,连排练都不去了,知道你心情低落,这种时候呢,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还不如趁机好好学习。”
易晔卿看了看,接了过去。
杜若接着说:“你外公我也见过,那么豁达一位老人家,要是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估计也要不高兴,你说是不是?”
那天以后,易晔卿虽然还是翘课翘排练,却上哪儿都带着那本习题集,出现在图书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待的时间也慢慢变长。
有一次正在跟她们三个讨论一道病生的题,正没个眉目,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了,颜语利很自然地把易晔卿手上那本本子扯过去,清晰地讲解给她们听。
“颜学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霸啊!”易晔卿听懂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看起来很笨?”
“当然不是,我们乡下有句话叫做‘聪明面孔笨肚肠’,我是说你长得聪明。”
吨吨插嘴:“你直接说他长得帅得了!”
颜语利看看手表,笑着说:“几位未来的美女医生,颜学长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们吃宵夜呢?”
得到的当然是一片附和声。
几个人站起身要走,易晔卿不小心把颜语利的书扫到了地上,掉出很多草稿纸之类的东西。
一边道歉,几人一边就蹲下来替他捡。
“这个......”易晔卿拿着一张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看着上面画着的侧影,一时忘了说话。
杜若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暧昧地笑了笑:“学长,画画得很传神嘛!”还挤了挤眼睛。
颜语利脸都红了,看着易晔卿的反应不敢说话。
易晔卿很快收起痴呆,笑着说:“画得很好看,能不能送给我?”
颜语利笑:“当然可以。”
拿了支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易晔卿。
晚上,在宿舍。
小宝又被年办召唤过去写通稿,吨吨据说是拿到了一张她男神画展的票,明天的,今晚就去市区了,宿舍里只剩易晔卿和杜若。
杜若洗完澡,拿着脸盆进来,看到易晔卿还是跟自己出去的时候一个样子,侧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漏气的皮球,不是姿态,是精气神。
抬起下巴望了望她的书桌,上面放着那张颜语利画的她的侧面画。
吨吨曾经说过,这位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