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儿有心了。”魏皇笑眯眯道,满意他的孝心。
“虽然齐王新封不久,对陛下的孝心却无人可及。前些儿为陛下寻访会说一口流利宫中话的鹦鹉为陛下解闷,如今又从东北寻来滋补圣品人参王为陛下补身,这份孝心,就连生养了三个儿女的臣妾,也觉得难能可贵。”丽贵妃含笑赞誉。
“此乃儿臣的本分,贵妃过誉了。”拓跋泓谦逊道。
魏皇不语,笑呵呵的,目光已望向远处的红枫。
丽贵妃与拓跋泓对视一眼,仅仅是须臾,其中意味令人无从捉摸。
她年约三十,浓妆艳抹使得她原本的美艳变得俗气,却也雍容华贵,身着一袭华美的绯色宫装,衬托出几分宠妃的气势。而魏皇已过知天命之年,由于龙体微恙,气色不佳,脸膛已失去了年轻时的弹性、光润;他的身形自然比不上儿子的孔武强悍,不过从现今的挺拔中还能看出他年轻时候的魁梧、壮硕。
那一片火红的红枫犹如火烧云,烧得如火如荼。这片小枫林是御花园的奇景,一到秋时便红如火烧,蔚为壮观。
是西天绚烂的晚霞,是绣娘织就的红锦,是如仙似幻的海市蜃楼,令人沉醉。
从枫叶开始变红,到枫叶凋零成泥,魏皇每日都来御花园赏枫,风雨无阻,除了卧病在榻。
很少有人知道他对红枫如此痴迷的缘由,拓跋泓辗转得知。
魏皇望着那片绚烂、绮丽、刺目的红枫,目光痴迷,神色宁静,好像堕入了往年的回忆中……忽然,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眸睁大,死死地盯着那里,面上交织着震惊、着急……
丽贵妃大惊,“陛下,怎么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她立即跟过去,看见鲜红欲滴的红枫里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缓缓地走,衣袂飘飞,青丝飞扬,像一个幽魂飘荡在枫树之间,更像一个不染尘埃的九天玄女飘落尘世间,不食人间烟火,美得空灵澄澈,似真似幻。
那白衣女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红枫林?
她一进宫,就有掌事姑姑提点她:宫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去,御花园任何一角也都可以去,唯一一处千万不能踏足,那便是红枫林。她问为什么,掌事姑姑说,这是宫规,若你是有心人,日后自然能知个中缘由。
后来,她多方打听、细心观察,终于得知内情。
陛下与早逝的王皇后情深甚笃,然而,红颜薄命,王皇后位尊中宫不到五年便因病去世。为此,陛下缀朝半月,终日在承欢殿追忆贤妻。而王皇后生前最喜欢的便是红枫林,陛下为了保留红枫林原有的模样,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去,只有打理花木的宫人才能进去。
丽贵妃不由得感叹,陛下对王皇后如此深情,二十余年如一日,令人唏嘘,也令人羡慕。
虽然陛下宠爱过不少妃嫔,但这些年不曾册立皇后。据说,陛下答应过王皇后,此生不再立后。果真,他没有再册立皇后,以此表明他对亡妻的痴情。
自然,这些隐秘的宫闱旧事只是道听途说,她不敢当面问陛下,因为,这是陛下永远的痛。
曾有口无遮拦的妃嫔就这些往事问陛下,当夜便被赐廷杖之刑,当场毙命。
后宫可以没有皇后,却不能没有掌理后宫的人。以往曾有五个宠妃掌理后宫,不过都死于非命,因为,后宫向来是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却有冷酷的杀戮、残忍的阴谋与见不得光的鲜血。
魏皇追过去,疾步走入红枫林,丽贵妃不敢进去,在外头等候。
拓跋泓也在红枫林外止步,“父皇,您找什么?”
魏皇站在林中,展目四望,穷尽眼力,却只有火焰般的枫叶,再也看不见那个白衣女子。
纵然是惊鸿一瞥,他也认得,那白衣女子是这二十余年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人。
朕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你不入朕的梦?为什么你在红枫林昙花一现、却又不见了?
“父皇,风大了,回来吧。”拓跋泓扬声道。
“方才你看见林中有一个白衣女子吗?”丽贵妃蹙眉问。
“白衣女子?”他摇摇头,温然一笑,“父皇抱恙,眼力不佳,莫非贵妃也眼花了?”
“许是本宫眼花。”她心念一转,无论那女子是什么人,就是不能让陛下起了兴头。
魏皇意兴阑珊地走回来,问他们:“方才你们看见林子里走过一个白衣女子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拓跋泓惊异道:“父皇看见林中有人?”
魏皇没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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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泓刚从天子寝殿承思殿出来,便有宫人来报,陛下让他回去。
再回到父皇的寝殿,他恭谨道:“父皇召儿臣回来,有要事吩咐?”
魏皇坐在榻上,目光沉实而坚决,“朕的确看见红枫林中有一个白衣女子走过,你去查查,是什么人竟敢擅入红枫林。”
“是,儿臣立即去查。”拓跋泓爽快地承应。
“暗中查访,莫惊扰宫人。”魏皇嘱咐道。
“儿臣知道怎么做。父皇若无其他吩咐,儿臣告退。”
“去吧。”
从寝殿出来,拓跋泓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转了无数弯,绕过无数殿宇,来到一间偏僻的宫室,他推门进去,但见室中人正在更衣。
她惊骇地瞪着来人,僵住了,只来得及用男子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