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宁并不知道,事实上大和尚的传承典礼是极为复杂的,就单单典礼前的准备要足足半个月。而典礼前的初礼,事实上是不存在的,这是无尘大和尚为林福宁特别开的一个先例。
而至于为什么?
这个无尘大和尚就缄默不语。
魏成是大和尚的第一个学生,当初冲着就是为了成为大和尚的传承人,可惜,第一次见面,无尘大和尚就说了,他只能做他的学生,如果是传承人的话,魏成不够。虽然不能成为传承人,但魏成对大和尚是极为恭敬,虽然依据他对大和尚传承的各种了解,这次的初礼是完全的突兀,但魏成在见无尘大和尚不打算说出理由的时候,就也不敢多问。
但,魏成心里猜测,这个初礼,恐怕也是为了给四皇子疗毒而准备的吧。
——花娃子的规矩极多,如果福宁不是大和尚的传承人,手腕没有那串黑色的曜石珠子,没有穿上那套福儒服,他和四皇子哪怕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一块说说话都有可能招惹闲言碎语。
因此,魏成想,如今,穿了福儒服,带着那串黑色的曜石珠子的福宁给四皇子做药浴,就不必再怕什么闲言碎语了吧。
无尘大和尚抬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白云悠哉。青田镇的天气极好。
初礼很简单,甚至说有点粗糙,若是京都的慈恩寺,那就应该大大的办一番,不过,初礼是简陋还是盛大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福宁已经接过了曜石珠子,已经是传承的唯一的候选者了。
——天道诡秘多变,可也基于因果。他如今强势栽下的因,未来哪怕福宁命途多变,也无碍了。
无尘大和尚这般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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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林福宁背着竹篓欢快的走在小径上,手里晃着刚刚找到的嫩嫩绿绿的药草,嘴里哼着歌儿,白色的福儒服因为在山间行走早已有些脏污了,但林福宁也不在意,本来穿着白色衣服来采药就不合适,回头得跟娘亲好好说说,虽然今后他就得穿福儒服了,但是,穿着深灰色的福儒服活着藏绿色的福儒服比较合适吧。
林福宁一路蹦跳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小潭边。
小潭边,林福宁就见他那位小师侄正在挥着剑练武,看那架势,虽然不太懂,但是看起来好像……比他家大哥二哥更厉害??也许是因为温山大叔的关系?
林福宁还未到,齐明远就发现了,温山自然也发现了。
而之前受齐明远交代的老仆李福,就赶紧的上前了。
李福恭恭敬敬的做了个礼,“老奴李福拜见小公子。”
林福宁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抬手示意李福起身,“起来吧。”
看着李福起身,林福宁笑着问道,“老人家,我该怎么称呼你?”
李福看着眼前的花娃子,白色福儒服已经脏污了,连脚上的鞋都是泥了,身上背着个竹篓,笑容灿烂,气息是柔和舒服的,在宫廷里混迹了二十几年的李福从未见过像眼前这花娃子的人,就好像早上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暖和的一点都不刺眼,又跟春天刚刚抽出来的叶子,充满着生机,最重要的是……白皙嫩嫩的手腕露出的黑色曜石珠子分外抢眼,虽然只是一眼,但李福心头已经震撼了——那是大和尚才能佩戴的黑色曜石!!!
——虽然……主子说这林家小公子身份很贵重,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贵重,原来是大和尚的传承人呀。
李福再次恭恭敬敬的做礼,“小公子喊老奴一声老福就行。”
这时,齐明远走了过来,还属于少年的清冷温润声音说道,“小师叔叫他老义就好。”齐明远说着,转头看向恭恭敬敬还躬身做礼的李福缓缓说道,“小师叔名字里有个福字,你的名字冲撞了师叔,以后,你就叫李义。”顿了顿,齐明远慢慢的补充了一句,“重情重义的义字。”
李福一怔,随即眼眶泛红的重重跪地磕头道,“老奴谢小主子赐名!”
——当初齐明远被逐出宫的时候,往日里谄媚的讨好的那些仆从侍女一个都没有跟出来,当时,唯一一个不顾一切跟了出来的人只有李福,这个当年受了母妃恩惠,就对母妃忠心耿耿的老仆。后来,他登基,赏赐了一个义字给李福。
齐明远微微点头,随即看向有些怔愣的林福宁,嘴角微微扬起,“小师叔,您先到茅庐里歇息,等我练了拳法,我就过来。”
林福宁回过神,眨了眨眼,应了一声,就抬脚朝茅庐走去,心里却是在琢磨,什么名字冲撞啥的,这个世界很注重这个吗?可是他家的大管家叫林忠,和爷爷林文忠的名字不也冲撞了?
林福宁放下竹篓,趴在茅庐前的石桌上,看着外头齐明远练拳,心里腹诽道,肯定是这个小师侄太龟毛了!
李义跟了进来伺候,端着茶水恭敬的说道,“小公子,请用茶。”
林福宁转身,咧嘴笑了笑,接过茶杯,笑眯眯道,“多谢义伯。”
李义一听,惶恐的躬身做礼,“老奴不敢,小公子切莫说谢,那是要折煞老奴啊。”
林福宁一听,囧了囧,他习惯了说谢谢,虽说这是一个堪称封建的世界,但林福宁以为,融入这个世界并不意味着就要抛弃自我,某些他认为该坚持的东西他绝不会放弃,比如说明知道将来青灯古佛孑然一身会让娘亲心疼难过,他也依然不能放弃成为大和尚的传承人,比如说在下人给他端来茶水后笑眯眯的说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