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宁问何湘芸,老爷子的生日蛋糕定好了没,没定的话,她去定一个回来。
结果,何湘芸却说,到时她会跟玉姐亲手做一个。
纪唯宁听了很新奇,想不到半生养尊处优的何湘芸竟然还会做自己做蛋糕。想到自己那糟糕的厨艺,对何湘芸在外能干事业,在家能当贤妻的本事,崇拜的不行。
讨着一张脸,阿姨长阿姨短的,要何湘芸教她。
何湘芸没有女儿,纪唯宁没享受过母爱,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亲密感,彼此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母女情分溲。
当初何湘芸其实也很疼叶婧,也像是待女儿般待她,但可能是因为有叶泽添的关系,总是多了一层顾虑。后来这三年就更不用说了,叶泽添为她丧命,她对叶婧,更多的是在弥补和愧疚。
自然,也就少了一份如今平和的心态,少了一份完全出自母亲的情感。但是对纪唯宁,她却是做到了如此。
不单是因为她身为医生救过自己的命,也不单是因为她让自己的儿子拾得幸福,还因为,在相处了解的过程中,她真心喜欢她的性子恧。
她的坚韧,她的善良,她的果敢,她的胆大心细,是时下的女孩子都少有的。
何湘芸其实心底里一直都明白,当时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后,从纪唯宁触到自己的身子那一刻,直到最后手术完成,她都是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安排着大局。
她一个人独自承担着各种压力,不肯告诉远在b市的徐暮川,怕影响到他挽救世腾声誉的计划。而在那同时,老爷子甚至还做了些极不道德的事,让她被媒体围追堵截。
可这些事情,她却从来没发觉纪唯宁放在心上过。
纪唯宁闹着要学做蛋糕,何湘芸也就真的准备了各种材料,打算手把手的教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她变成一个各方面都擅长的女人,然后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而只是因为,她也喜欢这样子的跟她相处。
纪唯宁要在厨房间里忙活,就把陪老爷子下棋的大任务交给了徐暮川。不知老爷子是看着纪唯宁在厨房兴致颇高的样子,还是有段日子没跟徐暮川下棋的缘故,总之,他没有任何异议的就去了偏厅摆局。
老爷子跟纪唯宁下,是纪唯宁摆棋。老爷子跟徐暮川下,是老爷子自己摆棋。可能是因为之前那几年,太过稀罕徐暮川陪他下棋的机会,所以,总是主动摆棋,这摆着摆着,几乎就成了个习惯。
厨房间里,只有何湘芸跟纪唯宁这对准婆媳在。
打蛋清,拌面糊,纪唯宁学的有模有样,可是,当她敲打着器皿的时候,却是好一阵,发了呆,很久时间都没有动作。
何湘芸觉得奇怪,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蓦然黯淡下来的面色,不由的唤她:“宁宁?宁宁?”
连着唤了两声,纪唯宁才似是听到,抬起头看何湘芸,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何湘芸担心的问了声。
纪唯宁抿唇,微微勾着嘴角,解释:“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我爸爸。”
柳妈说过,父亲病发前,潘永年带着人来闹事,那时候,父亲刚好在厨房里,学做生日蛋糕,想在她生日的时候,亲手为她做一个。
那些做蛋糕的模具,如今都还被她收着,放在纪家宅子里。
失去亲人的滋味,何湘芸懂,这种伤痛,只能随着时间的流走,而慢慢淡切,旁人再多安慰的话,其实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
所以,她只是叹着息,宽慰:“你父亲如果看到你今天这样,应该也是会替你开心的。”
纪唯宁点头,抿唇笑:“大概是吧,他很喜欢暮川。”
纪中棠赏识徐暮川,甚至还在私下里跟他见过一面又一面,这都是后来,纪唯宁在自己父亲的随笔上得知的。
徐暮川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提过这回事。
看出何湘芸对自己的关心和疼惜,未免她担心,纪唯宁缓回了情绪,多说了两句:“其实我现在也在慢慢放开。我爸爸很爱我妈妈,这么些年来,他思念成疾,可说是疾病缠身,痛苦的撑过一场又一场的手术,如今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何湘芸点头,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这样想就对了,之于你父亲来说,这确实是一种解脱。而你,有暮川,也有我们这些亲人,你是我的儿媳,也更会是我的女儿。以前你没办法享受到的,我会毫无保留的给你。”
纪唯宁从小没为物质愁过,在感情上,也享受到了一个女人所想要的一切,就连父爱,虽然少得可怜,但在父亲过世之后,她还是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
她唯一没享受过的,便是母爱,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何湘芸懂她,此刻在她面前那么真挚的说着这些话,叫她如何能够不感动。她眼眶微涩,而后,忍不住泛红,何湘芸见她如此,伸手搂着她轻拍安慰。
虽然她的身高不若纪唯宁,但来自长辈的拥抱,怎么样都是温暖的。
纪唯宁笑开,笑声有些哽咽:“谢谢,谢谢阿姨。”
何湘芸听罢,忍不住打趣:“宁宁,你看啊,算日子,你跟暮川下周也就注册结婚了,结婚以后,你还是得管我叫一声‘妈妈’。反正都要改口,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好了。”
这话一出,纪唯宁笑声更大些,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视何湘芸为母亲。她自己没有妈妈,自然的会把婆婆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