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号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半上午,江斐陪三儿,专程看望孙晨光。
开门看见三儿,孙晨光喜出望外,忘了跟三儿打招呼。直到孙晨光老婆把三儿和江斐引进家门,孙晨光才回过神来,招呼三儿:“到房间里坐,三儿,到房间里坐,聊聊。”
现在的孙晨光,再也不是早先那个志得意满的孙晨光了。孙晨过早地衰老了,眼泡鼓了起来,头发也白了不少,脱了色的干瘪的黑羽绒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完全没了早先的清格坯子模样。三儿心里不好受,三儿问孙晨光:“叔,你干嘛呢?你转个什么呀?”
“我转什么?”孙晨光抬手示意三儿,“坐,坐三儿,沙发上坐。”
落座后,三儿给孙晨光派了烟。孙晨光又站起来说:“我烟呢?”三儿起身把孙晨光按到沙发上,给孙晨光点了烟,又问:“叔你现在干嘛呢?”孙晨光不知所谓地笑着:“干嘛我就在家里呆着呗。我有老关系,给我业务做,管我跟你姨够了,我跟你说过。三儿我们有三四年没见了吧?你没变,还是那样子。就是你现在是大老板,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呢?”三儿伤感地摇摇头,“叔给我上过课,不会忘的。”
孙晨光老婆拿来饮料,招呼三儿:“三儿你先喝点,你姐在泡茶。不走了,中午就在我这儿吃饭。你姐我还没见过呢,就听那谁说过。你知道那谁,晨光不让说。”三儿笑着点点头:“听雅丽说过是吧?她叫江斐。我妈认的大女儿”孙晨光老婆也笑:“你先坐着。”
孙晨光老婆走后。孙晨光完全清醒过来:“你姐我知道,秋子大舅老黄说的。没事我就晃到老黄那儿坐坐,你的事,都是他跟我说的。”三儿怪道:“你就不能问问我?给我打个电话?到徐庄去看看?到北京去看看?”孙晨摇摇头:“老黄说你忙,家里老来人。”
“是我不好。”三儿咂咂嘴,“也不来看看叔。叔,给我上一课?”
孙晨开心地摇头笑着:上课,你还要我给你上课。”三儿回身打量了一下孙晨光装修简陋的房间说:“怎么不要呢?当然要了。那时候我就是傻子,一窍不通,买个破厂还没业务做,没什么本钱,还想引领菜籽湖的塑料市场,现在想想还可笑。”孙晨光笑出声来:“我还记得。外销员找善良做薄袋,非不让他做。你说你管薄袋厚袋呢,别人要你就做呗,卖不掉是他的事,不短你的钱就行。不过三儿,现在这么一看哪,还是你对。做生意就得厚道,厚道长远哪。投机取巧,赚得了一时,赚不了长远。三儿,菜籽湖塑料袋这行是完了。这么说也不对。也是塑料哇,管材塑钢,也是塑料。这么算的话,菜籽湖塑料这一行,不比那时候差,你那厂就不得了哇,抵多少小厂。大田还有一家,也靠着你的营销公司。我这人就是不行哪,下不了决心,要不跟你后面多好。你看周杰老石现在搞得多红火。上回我碰到周杰了,开小车,带他那小女儿到广场上看热闹。广场不是卖彩票吗?表演节目。周杰说他家五个人就开四台车,就小女儿不会开,小女儿小哇,有车她也开不了。老朱也想办厂,把城关的住房卖了,在双塘买地,准备做厂房吧。大庆我碰到的时候多,他也想回去,也到清水办厂去。我要是在清不走的话,迟早下决心了。别人都下决心了,我肯定下呗。”
“回去吧,我帮你。”
“老了,不回去了。”
三儿斜眼问:“比老朱还老吗?那天在老朱家吃饭,大庆也在。老朱骂他,说我六十多还不死心,你四十多就不想干了,一天到晚拉着个脸,要死一样。叔才六十出头。男人五十才起步,六十,如日中天呢。叔就是死要面子,跟死鬼吴志刚一样。雅丽的事,过去了,谁没事天天记着你们家那些破事?你又不是美国总统闹丑闻。”孙晨光摇摇头:“过不过去都不管她了。”三儿翻眼问:“不管这么上心干嘛?不管你把它放下。”江斐端来两杯茶。
“管与不管,”三儿又劝道,“雅丽都是你女儿。虎子去找我了。”
孙晨光举手摇了一下:“三儿,不说那俩狗日的。”三儿觉得好笑:“你是狗哇?听我说完再生气行吗?这事不该我说,虎子求我了,说得也诚恳,那我就斗胆说一回吧。叔,别把人看扁了。周杰儿子周过也犯过怪,现在怎么样?虎子刚提的保卫科长,他要是不学好,不说我了,善良也不会提拔他。雅丽现在也不错,比你管教的时候踏实多了。我说了叔别不高兴,雅丽的事,当父母的有责任,你当父亲的尤其有责任。就你培养的那孙雅丽,哎呀那娇滴滴的样子,我妈说,娶回家谁伺候她去?孩子不是父母的花瓶,摆那儿看的,你得教她过日子;不会过日子,你就是给她找个美国总统也没用。叔说是不是?”孙晨光动容了。
“我伯说,”三儿掐灭烟头,“虎子跟雅丽这两个人好的,甜似蜜。虎子真当豆腐西施是豆腐了,拿手上捧着。雅丽怀不上孩子吧?虎子说,他想抱个孩子,叫我告诉你,你跟姨要是愿意的话,到清水住去,他养你们老。虎子那房子装修不错,住许姨家对面。许姨不是跟方新闻结婚了吗?现在谁说她?那小日子过的,好得很。去帮帮他们。叔要是闲不住,看看有什么生意做。要我搭把手的话,找善良红姑就行。”孙晨光盯着三儿,眼睛亮多了。
“听三儿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