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也是少年了,怎么至今还依靠亲戚抚养?”
“晚辈正要离家谋个营生,京里有消息出来,亲戚把多年积蓄给我,命我上京谋个出路。因此在上京以前,还在亲戚家里吃茶饭。”
老国公哦上一声,推敲下这话说得过去,吩咐他一句:“那你好生在京里,好生着寻个差使。”
尹君悦没有想到初次见面,老国公会出来这“平易近人”的话,紧绷的心情也松下来,高兴流露出来不少,大声道:“是。”
在一旁坐着先进来的人全是苦笑,这新来的还不知道老国公见谁都有这一句,见他欢天喜地按进来的顺序坐到下首,这些人又露出警惕。
老国公、和谢长林说话的范先生都看在眼里,这是由第二个人进来就有的场面。他们为一样的原因进京,却互有防备。
范先生就让谢长林坐到自己身边,这样方便问问他的母亲,当年的邻居小姑娘如今可好?
跟尹君悦坐在一起的人露出嫉妒,而尹君悦露出笑容为谢长林喜欢。
谢长林喜出望外,却没有把他忘记。对范先生道:“我们一起来的,大家很照应彼此。”范先生颔首,谢长林以活泼之姿,也包含一些显摆之态,对尹君悦招招手:“过来这里说话。”
尹君悦愕然,但走了过去。在他左侧有两个人低低交换了几句话。“这是当年在兵部的谢家?”
“另一个尹家倒也罢了,他要往刑部谋出身。”
“也不得不防,我有消息,皇上不可能加恩许多人,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咱们可不能让别人挤下去。”
“是了,我想起来姓尹的往这里来的缘故,袁家今天大请客,刑部尚书柳至是他亲家也在这里。”
“先下手为强。”
最后一句消失在唇齿间后,有一个人见这会儿没有新客人到来,老国公悠闲呷茶,他拱一拱手笑道:“老国公,听说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
低低的抽气声出来,老国公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反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镇定的姿态可以说这消息虚假,但在有些人看来,或许是不动声色,不想声张。
说话的人神情里有得意:“据说这消息可靠。”
他不肯明说,老国公也不肯勉强他说,只是不经意地把各人神色看在眼睛里,见到有的人快要坐不住,有的人紧张满面,有的人对身边的人如临大敌,忽然很想戏耍他们一下。
也可以说是考验,因为袁训有言在先:“来的人媸妍难辨,舅父您经手就挑下去一些吧,免得到我这里来,我得费功夫。”
这段话再想起,老国公由不得好笑的自得。
他自得他来到以后,袁训把会客的事情尽数推给他,让舅父大有作用。也自得可以帮袁训筛选客人,让袁训有功夫去写写字作作诗——这些是袁训自己说的。
侯爷准备接老国公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在信中抱怨要见的客人太多,写一个字的功夫也抽不出来,好似他是天下第一大忙人。
既有这些话在,老国公对新生出来的主意毫无内疚。他不打主意,这些人出门去只怕也是一样。
眼角中,又看到尹君悦和谢长林听到话后都有过沮丧,再和范先生说话强打精神。老国公想想,骄傲的固然要挑出来,沮丧的也要给点儿压力才行。
故意的,不理那有意放出消息,一眼看去,想让别人自相残杀的人。而是对范先生呵呵:“你们说的热闹,在说什么?”
多年的知己,范先生只一瞄,就瞥见老国公心思,此时也随意就看出老国公不应该抛下另一边的人,足以验证他看的对。范先生帮衬道:“还能说什么,他们来寻我,为的不就是出路。”
另一边儿的人不安增多。
老国公笑问:“你们这就说上出路了?你老范是侯爷还是尚书?”
范先生笑道:“我不是侯爷也不是尚书,但你问我说什么,我直接回答不就这句。小谢在和我说他母亲,他母亲的话儿,让我能指点的地方有一二的指点。”
谢长林大窘,暗暗责怪母亲不应该让自己寻到这里。哪有当着一堆的人说破别人心事?我求到你,你是不难堪,可我难……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又把他吓了一跳。
他总算见到对面一行人虎视眈眈,已不是好神色。悄悄的扯一扯尹君悦的衣角让他看,尹君悦早看得明白,在老国公和范先生的说话空儿里飞快道:“当咱们是靶子呢,咱们别在这里坐着吧。”
用眼神示意,把他们树成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刚才还认为满面慈祥的老国公,及看似对谢母嘘寒问暖的范先生。
谢长林从范先生对母亲的问候中走出来,即刻清醒即刻明白。对尹君悦会意,装着范先生和老国公谈话热烈不应该打扰,插个空儿起身,说厅下走走再进来侍候。
范先生和老国公一笑,道:“凡是布幔围着的地方都可以逛,园子里也使得,如果不认得路,就近的厅上房屋里找个家人问一声。各处有吃有喝,如果没有,寻个家人问一声。只别出布幔就行。”
尹君悦和谢长林道谢过走出来,见前面有十数株梅花林,不大,但梅花开得旺盛,树后是个说话的方便地方。
两个人到了树后,谢长林头一个开口:“天呐,他们把我们放到火上烤?这是为什么。我母亲一定记错了,她和范先生不是邻居,是有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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