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斯威夫特后山深谷之中,却是早已人去寂静,重又变得平和安逸,似是与往日中的低沉夜幕并无些许不同。
月光凄寒,依旧温柔轻触笼罩着雾气弥漫的林海,山谷中的劲风涌动,吹过挺拔巨木的密集枝桠,吹过独自发着孤独悲鸣的崖际,也吹过幽暗逼仄杂草丛生的潮冷小径。
最终吹到已然呆愣,不发一言,就那般怔怔望着眼前碧水幽潭的叶朔身上,浓郁的亚克伯格独有的冬日阴湿气息撕扯着身体四周的杂草狠狠地掷在他目光空洞,木讷凄然面上。
叶朔的身子,晃了一晃,又晃了晃,却仿佛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是平素里悬于头顶高不可及的整个天空,都重重地坍塌下来了。
而自己,就似乎只是被这无情世界唯一欺骗了的可怜可笑之人啊!那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悲伤,此刻却是全化作了漫无边际的嘲笑讽刺,将他的幼稚善良尽皆痛斥啃噬。
天空中那轮寂然悲戚的冷月,逐渐被空中单薄的狼藉阴霾掩盖,整个纳博西斯大陆就在那一刹那间恍然黯淡无光,悄静变色。
待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走了良久之后。
惊魂稍定的叶朔这才安定了些,身子慢慢地直了起来,这才感觉到,不知何时,背后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更是不消说额头上滚滚冷汗,如冰凉雨水彻透全身,脸色也是苍白无色。
整个人也如是无精打采般轻轻颤抖着,安静地坐在林立的杂草之中,那有些疲惫的俊逸脸颊昂首望天,只见数里墨色压抑盖顶,璀璨繁星散射着微弱寂然的迷离光晕。
那光照在叶朔脸上毫无一丝热度,如同是不含一丝善意的质问逼诘,狂热执着的追寻的脚步,毫无迟疑,犹豫,决然无情的拷打。
缓缓从那高大如冰冷墙壁的草色中走了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碧水寒潭,却见水面依旧平稳如常,而自己的身影以及那轮夜空银盘却也依旧是那般微微荡漾,浮沉不定!
正转身想要回去,却又如鬼使神差般从胸口处将那枚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残念”吊坠取出,方才那格雷的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也是他惊异不已。
不过眼神望着自己映照在清澈潭水中孤独憔悴的背影,他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他忽然觉得很累,一种自心底泛起的深深疲惫侵扰,一直跟随与他如影随形!
缓缓地抓起那枚暗红吊坠,在那妖异似血的表面之下,一点点闪耀的细小银色极点清晰可见,仿佛散落在深邃夜空中的浩瀚星空图录,滴点细碎分布在整个如泪吊坠全身。
刹那间错觉,恍若这与临摹了残缺法则轨迹的镌卡何其相似。
难道就是因为这枚吊坠么?
叶朔这般胡乱地在心中毫无情绪的想着,在听到那格雷冰冷无情的一霎,他几乎有离开扔掉摆脱这吊坠束缚的冲动,然而,他又不禁想到,如今依旧安静沉睡的那不勒斯。
如若不是老师,可能如今我还是一个毫不起眼默默无闻,生活在城市最底层泥淖的等待进化的低等生物吧?
如果没有灵魂感知的苏醒修炼,他叶朔会是怎样,而我在这强者遍布角逐的帝都之中又能算得上什么?
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心中的不屈诘问:你是想当一辈子平平凡凡受尽冷漠排斥忍辱负重的懦夫,还是成就一秒的英雄气概,被万民拥护,哪怕变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哼!”他平静如常的脸上忽然涌出一抹冷笑,心中也再无顾忌去管它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神奇镌刻手段了。
“就算是亵渎神明的邪物又如何,那也断断是厉害至极的传承,我又有什么运命,能够看不起这它,陪在我身边的,不就是一枚做工毛糙的思念而已么?”
叶朔望了望那安静躺在自己掌心的暗红吊坠,却再不将格雷那一番胡言乱语的诋毁放在心上,只是这深谷中的山风愈发的狂暴激烈了。
加之,方才躲藏在一旁听闻了这番不着边际的胡话,身上惊出的粘稠冷汗,隔了单薄衣衫吹拂激荡,一时在霜露渐重的月色下竟是有了些许难当的寒意。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这深谷之中周遭的一切景致,心底不禁涌起当年与特拉米尔一同混迹帝都夜市的情景,再想起彼此现在,一时间恍如隔世,不外人言!
灵魂感知随着情绪的喷薄压抑,也是峰回路转婉转低沉,整个安静攥在叶朔手心中的妖异吊坠,缓缓在着四散溢出感知的波动契合之下逐渐亮了起来。
仿佛是在感应着他复杂静默的心境,霎时,那与往日之间绝不相同的温热气息紧紧拥着他的灵魂,叶朔自无意之间感觉到,不禁大吃一惊。
定睛看去,只见那妖异紫红中的点点银光迅速传递闪烁着,如是能够感受到他此刻压抑难以承受的心境,与他傲然并肩承受着这世间赋予的本不属于他们的痛楚。
那温柔的气息,缓缓地在他冰冷绝望的灵魂中游走着,仿佛是一刻不停的鼓励安慰着他。
“死亡,死亡,哼!”叶朔忽然之间便绽出了一丝溢出灵魂的笑意,“即便是滔天巨浪,独自面对那有怎样?”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兀自带上了一抹坚毅之色,眼神也似瞬间洞穿了这整个天地,看穿了这千百年来,都伪饰掩盖的腐臭枷锁面具。
就连那股温热的柔和气息,也似是被他这种决绝气势感染了一般,在他手掌之上轻轻飞离,伫立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