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中毒极深的克里斯脸色略微恢复了些许。此刻整个倒悬在崖顶上的天是阴沉的,汉斯三人的心也是阴沉的,怔怔地站在凛冽风雨之中,怔默无语。
眼神中充满了愕然和难以置信,慢慢地抬起头来,神色复杂至极地看着不远处崖顶正中央那个决然无惧的模糊轮廓。
隆尔斯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仿佛是将潜藏在心中千百年的愤恨尽数发泄后的空虚,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握在手中的长剑不再炽热。
一如此刻自己的心,可是在不顾一切发泄之后还剩下些什么呢?不过只围,这个沉重地念头压在深心处,纵使千百年的时间也不曾黯淡半分。
望着自己心中的那抹倩影,那追逐了千百年却不曾拥有过一刻的爱,隆尔斯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蔓延,将那柄长剑重重地插在地面,轻轻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这无情的风雨打在他的身上,却也像是打在他的心底。使得那几乎偏执到癫狂的沸腾心境缓缓冷却,黯淡黑光之下,不知是因为愤怒,哀痛还是因为这无边的寒潮涌动。
隆尔斯的身体不由地颤抖着,仿佛无力而重重低下的头脸,酝酿了片刻之后,却是又再次缓缓抬了起来,心中的那份不甘趋势着他望向眼前那无尽黑暗的眼色再次灼热。
至于汉斯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正是因为他们曾经彼此之间那样熟悉,也清楚当初隆尔斯是怎样的痴恋着尼娅,而他们心中却又着实愧对。
对于隆尔斯方才所说,他们也多半有了几分相信,无言语塞。是啊,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他们对于隆尔斯的恨意都是源自他对于自己的陷害,逼迫。
可难道说隆尔斯百年之前为了自己的爱,百年后为了自己执着的恨,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搅动天下风云卷动,使得无数的大势力趋之如骛互相倾轧,就有什么错么?
他们不能,这中间的是非因果,对错曲直,竟是如此一般难以辨别,无非只是人世作弄,纠缠交错,唯有沉默。
克里斯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是慢慢地低下头去,仿佛是躲避着黑暗中隆尔斯射来的质问的目光,如果当日他能够有隆尔斯半分对尼娅的爱,只怕如今也会不同罢。
可恨,直到最后的最后,善良如他却还是原谅了自己的怯懦,一如既往的爱,即便是嘴角处涂抹着凄凉的殷红,却还是没有半分对于的怨念,至死不渝!
整个崖顶之上,一时间气势尽数地湮灭下去,原本汉斯三人决然冷漠,带着这几乎是一生一世地恨意,来到此处。想要了却了这始终沉淀的过往是非。
但却不曾料及,隆尔斯当年虽然背弃了整个大陆,但唯一坚守地却是自己本心中的愿。即便是面对几乎可以占据整个大陆的诱惑,他依旧坚持着,直到今日。
可笑的是,他们这些自诩对于尼娅无比珍视的人,却没有一人能够做到,甚至在这百余年的时光磨蚀下,已经对于当初慢慢淡忘,唯留下的便只有那残余下的仇恨。
其实这些事儿,此刻无论是汉斯还是林顿,都是心若明镜。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几人虽然看起来并未做出危害苍生的事儿,甚至还深陷于隆尔斯苦心设计下。
但是他们对于尼娅,对于那个他们深深挂念着的姑娘,却是返下了滔天的罪恶。然而这些此般要由隆尔斯还报,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汉斯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嘴角开阖了数次,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隆尔斯脸色惨然,但是心底却因为汉斯的这句话怒意升腾,手掌松开了那支撑着自己的长剑,猛然地向前踏了几步,仿佛是怒吼道:“好好好!当初尼娅果然没有看错你们。”
“哈哈哈。你们此般来此,是要杀我么?”隆尔斯站于此,竟是有一股凄切之意,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可恨我费尽心力,却还是难以赢得她的心。”
“没有她,这些名利地位却又有何用处。”他用尽心力,哀叹一声,“说到底不过只是工具而已,克里斯你明白不被人需要的悲哀么?”
克里斯这百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见隆尔斯第一次这般语气叫着自己,心中顿时大乱,心中的那份悲戚不由更加浓重起来。
是啊。他费尽心力想要赢得自己心爱之人的认可,但即便是为此搅动了天下,只为救下她的性命,但最后却还是在这世间寂寞独行,他无视对错,甚至不曾计较自己的性命。
但换来的结果呢?克里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但最后咬了咬牙,道:“即便是为了……但你可知你已犯下无边的罪孽,那些为非作歹的无耻家族势力又造成了多少杀戮。”
却不曾想隆尔斯闻言,顿时冷冷一笑,声音中无尽的嘲弄,望着这空洞洞的黑暗道:“好一苍生,悲悯人心,好一句义正言辞。”
“那我便问你,你是否还记得尼娅当年在这崖顶上的神情。对于深爱的人,你怯懦退却,毫无半分担当,而今却又这般虚情假意又有何意?”
隆尔斯哼了一声,眼神又在黑暗中打量着,似乎是搜寻着什么似的,道:“可恨,当初我那般向她询问,却也不知是你。否则何容你这薄情寡义之徒苟活今日。”
克里斯顿时脸色一白,顿时语塞。无论如何,当年都是他对不起尼娅。即便这已经折磨了他近百年的时间,但在隆尔斯的口中说来,却依旧如刺入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