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起来了,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
天还没亮,张监官的嗓子比公鸡叫的还要早,他大约问打更的人借了面铜锣,只听春雷似的炸起“duang~!”的一声,把段水遥从梦里敲滚到了床下。瞬时,一个屋子的清道奴手忙脚乱爬起来穿衣服,纷纷抱怨张监官这突然的羊癫疯。
“新的京兆尹大人刚来,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京城里的活儿他正在一样一样检查,你们虽然是罪奴,身份低微,可京城的大街条条都是陈国的面子工程,你们这是要等到日上三竿垃圾遍地了才去扫街吗?!信不信人家那火烧死你们啊!”张监官一边训话,一边拿手里的棒槌打人。他打在别人脑门上,咚咚咚。打到最后段水遥处时,瞥了她一眼又假装她是个空气,没敢打。
段水遥微愕,张监官这是怎么了?
张监官催促着一群人上街清扫,寅时未到,月亮西斜。清道司和京兆尹府距离不远,段水遥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斜对面就能看见京兆尹府的大门,点了两个大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吱呀——”
门开了,师爷走在前面,躬身迎出一个身着朱红色官府的男子,想来是新来的京兆尹大人。段水遥好奇心起,便悄悄走进两步,要瞅瞅新大人长什么模样。只见那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姣好,有点眼熟。
段水遥揉揉眼睛,怀疑:这人怎么那么像跟屁虫?
那头的京兆尹正要上轿子,是去早朝。
师爷先发现偷看的段水遥,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京兆尹显然察觉到师爷目光中的内涵,扭头看向段水遥。
段水遥和他的视线相触,迎着月光和灯笼火,将他的容貌看得清楚。
这样似谪仙的公子,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段水遥刚想和孙广志打招呼,可京兆尹大人却高冷地瞟了她一眼,随即转身上了轿子,潇洒而去,那样子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水遥?”胡勒昨夜值班,从京兆尹府的小门出来,正好碰见一动不动猫在墙角的段水遥,喊她。
“啊,胡勒。”段水遥回头,“我方才看见师爷陪着一个大人出来。”
“哦,新来的京兆尹。”
“他,他叫什么名字?”
“孙广志。”
没有错,没有错,真的是跟屁虫。
段水遥确定又不确定,方才孙广志明明看见了她,可他那张冷漠的脸叫段水遥觉得根本不是那个她认识的,总喊她“小姐”的跟屁虫。段水遥有点想不通,又隐隐觉得可以理解他。
堂堂京兆尹大人,在人前管一个清道奴叫小姐,面子没地方搁。
如此思索着,段水遥转身往城南而去,胡勒见她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追上去问,“我们这新来的京兆尹大人长得那么好看,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胡勒问得自己有点紧张。
段水遥:“什么?!”
“我听说荣华公主十分喜欢孙大人,孙大人坐上京兆尹的位子也是她关照的,这将来是当驸马的人,段水遥你可别想不开啊。”
“……”我怎么就想不开了?!
荣华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陈国皇帝今年不过双十的年纪,下面就一个嫡亲的妹子,十分宝贝。荣华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难免骄横了些,这要是让她知道一个清道奴垂涎她家准驸马美色……胡勒打了个寒颤,反过来拉着段水遥就走。
段水遥肚子里的弯道没胡勒这么多,她也没往深里去想,孙广志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开乐街这么长,长过了她的愁绪。她还是先把街扫干净了再说。
却说开乐街注定不是一条太平街,不知怎么回事,这天城门刚开,段水遥就看见许多人涌入京城。大部分都是男子,有些五大三粗,手里拿着铁锤大刀之类,有些斯文干净,但剑不离手,还有一些穿着一样的衣服,一看就是一个一门派一起出来溜达。其中少数的女子,个个胸大腰细,婀娜多姿。
他们彼此之间不说话,把开乐街上仅有的一家客栈挤满了,有钱的又挤到天香楼里去,吃着茶水和糕点,眼睛总是往外到处乱飘。段水遥正扫街,经过两个同门师兄弟,恰听见他们说话。
一个说:“师兄,圣武令真的会在京城?”
另外一个说:“掌门收到的消息,应当错不了。你看五大门派都有人来了,不管在不在,总不能叫他们占得先机。”
“哦,那到底在哪里,掌门师叔说了吗?”
“只说青崖宫少宫主在这儿,他们唯利是图,从不做没好处的事儿,线索定然在那少宫主手里。”
段水遥埋头假装认真扫地,跟在他们身后想听的多一点,可惜那两个人都是练家子,立即发现后面的段水遥,凶巴巴让她走开些。段水遥无奈转身,抓着扫把匆匆往回赶。
这些人都是江湖武林的人,京城规矩多,况他们与朝廷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没事儿不来京城闲逛,今次兴师动众而来,原来是为圣武令。段水遥不知到圣武令是什么,但她听冷公子说过,他是青崖宫的少宫主,而那两人的对话里冒出青崖宫三字,叫段水遥心拎起来。她知道冷公子不简单,如此推算,今朝这事儿也不简单,她得去给冷公子说一声!
冷记面馆的门照例开着,段水遥走近了才发现,排队吃面的人都排到了前面醉人酒坊那儿。说实话,段水遥白吃冷记面馆这些日子,冷记面馆的生意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