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水遥发誓,她那句“梦中情|人”的字里行间中没有任何调|戏或者花痴之意,只不过昨夜里刚梦见的人,今晨一下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难免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青的模样好,七尺男儿,身材健硕,面如冠玉,气质清贵,犹如京城郊外木须山上离人湖边那棵有名的百年银杉松,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应该叫苏宋公子出来亲眼瞧上一瞧,便知二人高下。
冷青的名字也好,段水遥早前就仔仔细细翻过百家姓找出个冷姓来和自己的段姓负负得正。段水遥此时默默将两个人的名字排在一块儿,正如自己所想,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却说冷青公子微蹙着眉,他端详了段水遥一阵,似乎在辨认什么,又似乎是被段水遥口中的四个字给惊呆了。总之两个人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静谧异常,直到冷记面馆里走出一个小厮,喊了一声:“公子,房间都打扫好了。还有什么吩咐?”
而对面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喊着:“水遥,你傻站着在发什么呆?”
才将“含情脉脉”的两个人分开。
段水遥回头,晨光出走来一名身着灰黑官服的男子。陈国但凡懂了些道理的小孩都知道,这身打扮的乃都是京城捕快。京城捕快作为全国捕快的典范,其中随便挑一个,那抓贼办案的本事都比普通的县官都厉害。
“胡勒!我是在……”看梦中情|人。
段水遥与这名叫胡勒的捕快十分熟稔。其中缘故,无非是清道娘子与捕快有个相似之处,便是要经常在大街上来回走动。这一来二去间,走大街走出的情谊犹如瓜熟蒂落般顺理成章。
胡勒同那醉人酒坊的苏宋一样,平日里对段水遥十分照顾,皆因为这女子虽然傻里傻气,贵在心地善良,又孤苦无依,无端就能讨人喜欢惹人怜爱。
“我来时见张监官从如意坊那儿出来,拐个弯就该到你处了,你还不赶紧去扫街。”胡勒也不听她解释,推着她往前走。
段水遥直喊:“扫帚,扫帚还在冷公子手上!”
胡勒这才转回去不甚友好地打量还杵在店门口的冷青,盘问:“你面生的很,新来的?什么时候开的店?从哪里来?”胡捕快拿出平日里破案抓人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腔势,这腔势已经浑然天成。
冷青拱手行礼,一一作答。
“在下冷青,从云州来,前些天刚盘下这铺子,今日新店开张。若官爷不嫌弃,还请赏光到小店里坐坐,吃碗热面。”
段水遥猫在一旁,听得仔细,心中一喜,云州亦是她的故乡。
正欢喜的档口,胡勒已把扫帚塞回她手里,边拉走她边叮嘱:“快些扫完街回屋里别乱跑,昨夜里严侍郎的大舅子家里头忽然丢了个黄花大姑娘,今早上急匆匆来衙里报的案,我们正要去找呢。我瞧着许是有胆大的采|花贼作案。你可留点心眼,别跟那不认得的人多说话。”
他肚子里忍着没说,且看那个叫冷青的男人长得好看,气度也不凡,根本不像是个做小生意的商贩。不过陈国乃泱泱大国,京都之地,最是繁华,也最是鱼龙混杂,能在这条开乐街上开得了铺子做得起生意的,你懂的,多半不是没有故事的等闲之辈。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哦,大隐隐于市。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段水遥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步子,有些不好意思:“胡勒,你说城里丢了姑娘?”
胡勒点头。
她拿出那个原先藏在身后的麻布袋子,四下打量后,小心翼翼打开来,冲胡勒道:“胡勒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胡勒那小麦色的,还算硬朗骏气的脸蓦地黑了一层,他也四下打量,心想他堂堂京城第一捕快,(自封的),哪里能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去翻看劳什子的垃圾袋。
不过转瞬的时间,他又反应过来,赶忙取过段水遥手里的麻布袋子。
只听段水遥喃喃:“我扫了这么多年开乐街,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不拘小节地乱丢这些……这些女子私物的。我瞧着样子九成新,料子也好,胡勒你聪明,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捕快一进入角色,也不顾渐渐热闹起来的四周,伸手往袋子里掏出那红艳艳的肚兜,仔细翻看,认真端详,就跟看皇上的圣旨那样别无二致。但见肚兜上绣的是朵九里香,多生长于海岸周围的沙地里,京城不太常见。不过他偏巧幼时随娘亲寄居海州,对这花倒也熟悉。更巧的是严侍郎那大舅子确也是海州来的,更何况他家丢的二女儿,闺名九香。
胡勒脑袋里快速整理着这些事儿,低头又摩挲了会肚兜上的九里香,暗忖:这小傻妞扫街扫出来的破玩意可能还真的跟失踪少女有关。到底是不是,还要把肚兜带回去让她家人辨认。
却说段水遥这时候,依然脸红成猴儿屁股,好几个汉子走过去都冲着她和捕快暧|昧地笑,段水遥压低了脑袋,不声不响地试图去拉扯被胡勒拿在手里那麻布袋儿,可胡勒一门心思扑在案子里,手抓得紧,根本没发现她也没发现周围的变化。
冷青双手背后,面无表情地默默观察着远处那对人儿,尤其是那个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段水遥。心底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您方才问人家借扫帚的这个姑娘,便是昨夜里您去摸过人家床的那位。方才我瞧见她瞅您的眼神十分怪异,莫非昨夜被她瞧见公子了?”之前从冷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