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中午是最热闹的时段,此时城门大开,整个城市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集市街上,皮货街上,到处都是刚到中东的朝圣者和穆斯林。新来到圣城的朝圣者裹着破旧的衣裳,紧握手中的十字架,以虔诚的姿态一路穿过苦伤路,向城市中央的圣墓大教堂走去。
忽地,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主干道上走着的行人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向两边走去,街道中间很快空出来。不出片刻,一支骑士队伍穿过城门,向这边急驰而来。马蹄铁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同鼓点般急促有力,让人听着便从心底涌上一股紧张感。
很快,出现在街上众人眼中的便是高举在队伍上方的旗帜,白色的旗面中间绘着金色的耶路撒冷十字,异常醒目。抖动着的旗帜下方,是两列带着头盔,披着褐色或白色罩袍的骑士。
白色的披风随着身下马匹的飞驰而高高地甩在空中,精壮的马上,坐着的骑士均带着尖顶头盔或是桶盔,只有前面领队的几人摘下了头盔,坚毅的眉眼直视着前方,握着缰绳的手稳稳地控制身|下的战马前进。
骑士队伍与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路边的众人只感觉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闪而过,如同剑刃贴在皮肤上般森冷,让人不自觉地屏息,停下脚步目送着这支队伍消失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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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
莱特右手紧紧地抓住缰绳,翻动手腕将其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左手则有意地保持笔直,垂落在身侧。
“殿下,请将重心放低。”旁边,身着褐白两色罩袍的近卫副队长爱德华慢慢靠近,边看着莱特的姿势边开口指示他的动作。
莱特依言伏低了身体,确保自己已经在马背上坐稳后,才踢了踢马腹,慢慢加快速度。身体随着马奔跑的速度而不断起伏,几分钟后,随着马速越来越快,莱特的手越来越僵硬。
他尽力控住缰绳,小心地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更低,直到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明白过来自己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便拉回缰绳,口中发出长长的“吁——”声。
胯|下的战马甩着头渐渐放慢了速度,莱特将马引向一开始上马的地方——那里,中年骑士正看向自己的方向。
马一路慢慢跑过来,最终停在了骑士身前,停下后还打了个响鼻,不耐烦地踢着前蹄。
莱特这才抬起左手按住鞍桥,踩着马镫翻身下来。
“殿下,今天感觉怎么样?”爱德华接过莱特递过来的马鞭,开口问道。
鲍德温的病症在这四年间有所恶化,尽管皇室在努力地掩饰着这一切,诸多流言却已经在皇宫内传播。阿格妮丝在无意间听到几名侍女讨论莱特几年来的治疗、并且做出了几乎与真相无异的猜测时大发雷霆,重重地惩罚了这名侍女,之后,皇宫内众人风声鹤唳,对于王储的猜测也消停了不少。但这一切仍旧不能制住宫廷中众人对他窥探般的视线。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鲍德温沉下了脸,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患上麻风病这件事最终仍旧会随着自己病情日益加重而被王国内所有臣民所知。但是在父亲去世的现在,并不是时候。
因此,他在生活中始终表现得如同正常人,尽力不让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处。然而他的病情不容乐观,几天前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有时会没有知觉,即便是细微的动作也无法完成。考虑到自己目前的情况,他让爱德华教他单手骑马,以确保自己在糟糕的境况下也能保持正常。
听到爱德华的问话,莱特摇了摇头,眉头皱了起来,带着些对自己的不满意说道:“还需要再练习几次。”抬眼,见广场大门处走进来的人,莱特头也不转地将自己的手套摘下,往后递给爱德华,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从拱形大门处走进来的正是萧瑜和茜贝拉。
萧瑜应莱特的要求在耶路撒冷多待几天,并在莱特的坚持之下住在了莱特宫殿中的一间客房内——尽管他并不想留在皇宫内。
此时萧瑜穿着一身同皇家骑士一般的罩袍,褐白四分的底色上,是四个马耳他十字,里面则穿着亚麻质的里衬。
他身后跟着的是茜贝拉公主,平时宽松的丝绸长裙换成了微微紧身的劲装,仅身后披着蓝色的丝绸披风,这身朴素的装扮却丝毫无损她的高贵和优雅,帽檐和风帽处点缀的诸多首饰更给她精致的面容添上了几许风情。
“萧,茜贝拉。”莱特迎上走进广场的两人。
茜贝拉上前拥住莱特,侧过脸在他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个吻,眼中闪动着如同精灵般灿烂的光芒。
“莱特。”她放开抱着莱特的手,语气带着明显的喜悦。
爱德华从后面走上前来,他的双眼直直望着萧瑜,其中的灼热感几乎实质化,周围三人全都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太过突兀,几乎算得上是冒犯,只是茜贝拉和莱特都明白爱德华此番神态到底是为什么,便也没有说什么。
所幸爱德华知道现在并不是说私事的时候,便沉默着退到了一边,只是眼神依旧灼热,让萧瑜眼角抽了抽,心中不免有些无奈。
他受到了莱特的邀请来旁观他的训练,途中碰到去同样目的地的茜贝拉公主,两人比便一起结伴过来了。现在,莱特结束了训练,同他一起站在一边,看着茜贝拉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然后催动身|下的马匹,开始沿着广场中央的护栏奔跑起来。她身上的丝绸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