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是什么反应?”
“还是我在信中所写的那样,他坚持要将这几人处死。”阿格妮丝踯躅片刻,犹豫着是否该向莱特求情。她在信中所写的内容已经很清晰——这几位都是她在耶路撒冷政局的同伴,这次的处决,若是雷蒙德有任何的私心在里面,便能发展成激进派与温和派的角斗。
迈尔斯被刺杀一事还没有明朗,就算是她怀疑这件事是雷蒙德所指使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无法做出任何有用的动作。只是,若是如此放任雷蒙德对同自己一边的贵族施以绞刑的话,她在今后的政局中将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最终,她还是略带艰难地开口:“莱特,我知道这样要求有些过分,只是他们几人罪不致死。以往有许多做出这些行为的贵族,你父亲也只是对他们做出了警告而已。况且你就快加冕了,雷蒙德这般作为完全是不将你放在眼里。”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莱特眸色一凛。阿格妮丝在刻意将事情放大,他不是不清楚,她所说的内容,作为王储的他同样不能忽视。姑且不论雷蒙德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对那几名贵族施以如此严厉的惩罚,作为不久后就要被加冕为耶路撒冷国王的他,必须对此事作出明确的态度。
沉吟片刻,莱特转头直直对上阿格妮丝的目光:“母亲,我对于穆斯林的态度,你是知道的。萨拉丁现在已经将大马士革纳入掌中,在这个时候触犯他的利益,即便是我也无法原谅。”
“莱特……”阿格妮丝死死皱紧眉头,颇有些急切地开口。然而不等她说出些什么,莱特便抬手制住了她的话,继续说道:“至于雷蒙德,我会与他谈谈,关于那几人的刑罚我会再斟酌一下,你先回去吧。”
阿格妮丝闻言一愣,莱特拒绝的态度很明确,对于这件事的认知也很清晰。看着眼前眉眼间依旧精致,只是慢慢变得刚毅起来的儿子,她胸中除了一阵憋闷的同时,奇异地也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这既像骄傲,也像失落,对于儿子已经能够准确地看出问题并且优秀地处理这些事情感到骄傲,也为他没有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而感到伤心。
雷蒙德成为摄政以来,温和派贵族从原本被激进派所压制的局面中缓过来,重新开始慢慢占据优势。许多贵族所属的骑士被雷蒙德收回,领地也不得不重新面向穆斯林开放,或者对穆斯林免去税收——这使得他们失去了财政来源。她对于耶路撒冷现有局面的掌控力度也越来越小,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有些烦躁。
莱特是她与雷蒙德之间博弈的中心点。尽管她明白莱特在王国政事方面不会因为私人亲疏关系而有所偏颇,但是在面对如此紧迫的情况时她还是想试试以莱特母亲的身份让他能够稍微偏向于自己。
结局在意料之中。
明白莱特做出的这个决定没有变更的可能,阿格妮丝便不再说什么,而是笑了笑,站起身重新在莱特额角落下一个吻,轻声道:“我尊重你的决定。”
接着,她重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待阿格妮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萧瑜才端着侍从重新送上的水,来到莱特身边。后者一直保持着坐在桌边的姿势,他紧锁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右手垂在身侧,无意识地捻着罩袍的一角。
“若是那几个人被处以绞刑,麻烦的恐怕不止是那些贵族——抱歉,我听到了你们谈话的内容。”萧瑜将脸盆放在莱特身边,抬眼望他,“现在,你可以把那些事情放一放,你需要换药。”
听到萧瑜的话,莱特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见萧瑜站在自己身边,左手拿着一块帕子,右手还捏着一个瓷瓶,见到自己看他,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瓷瓶抬了抬向自己示意:“你自己不方便,我给你上药。把衣服脱了吧。”
几天来的奔波让莱特后背原本有所好转的伤势又加重了些,在路上的时候便是萧瑜帮助他处理伤口、换药,此时听到萧瑜的吩咐,莱特很自然地转过身,抬手将罩袍脱了下来。
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温度,莱特明白是萧瑜的手在抚摸着自己伤口周围的皮肤,之前几天在路上换药的时候,因为他全心都是尽快回到耶路撒冷的念头,因此在换药的过程中并没有注意到萧瑜的手温度如此得低。
他只是没有痛觉,并非感知不到萧瑜的温度。
现下他的书房中只剩下两人,这一触感在静谧的空间内不断放大,不断清晰,他甚至在脑海中依着后背感知到的温度描绘出萧瑜那只手的动作。那只手并不粗糙,因为被主人保养得很好,贴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也很细腻,但不知道是那手的温度太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萧瑜的手再次碰触到伤口的瞬间,莱特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那动作很轻微,若是不留意根本发现不了,只是将手放在莱特背上,仔细查看着萧瑜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这一动作,略带疑惑地问道:“怎么?”
莱特忽地产生一种做坏事当场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强自镇定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方才一瞬间产生的慌乱感在心头挥之不去,不断压迫着他的神经。
见莱特确实没什么不适的反应,萧瑜便也不再留意,继续手中的动作。
“几块痂已经脱落,没什么大碍,只是有几处伤口裂开了。”简单查看完莱特后背的伤口,萧瑜便拿起放在一旁的瓷瓶,从那中间倒出一些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