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雷蒙德推开大门,迈着大步向莱特走来。在见到他身侧的萧瑜时,同样皱起了眉,甚至是用审视的眼光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阿卡城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鲍德温对萧瑜的袒护态度一开始就很明显,在阿卡城同样耗费了诸多精力为他洗脱罪名——但在雷蒙德看来萧瑜依旧是个杀人犯。而他作为摄政更加担心的,是这个杀人犯会影响这位王储的决定。
“我听说你的判决是无罪。”
萧瑜点头,平静地回道:“是。”
“恭喜。”尽管如此,雷蒙德沙哑的声音中并没有什么恭喜的情绪。接着,他便转向莱特,郑重说道,“殿下,我想亚历克斯几人所做的事情您也有所耳闻了。我对他们的判决,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
尽管对此已经做出自己的判决,但是在王国境内,雷蒙德仍旧只是摄政,这份公文的发布仍旧需要盖上代表耶路撒冷王国的十字火漆印,才能获得认可。因此,尽管雷蒙德的这项判决不容置疑,他还是需要过来想莱特报备,获得他的同意。
莱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状似无意地摆动起书桌上放置的象棋。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异常清晰,一声一声似乎敲击在三人的心上。他的这一番动作似乎像是给不远处站立着的雷蒙德一个警告,抑或是下马威。雷蒙德对此像是有所感知,但是处于他对鲍德温的尊重——至少在他看来,他勉强忍下了对方的忽视。
“雷蒙德,你所做出的决定,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支持的。”半晌,莱特才在雷蒙德紧皱着眉头,几乎要出声询问的情况下捻起其中一个棋子,抬头看他,这么说道。
“但是?”雷蒙德挑眉,对于莱特所说的后文看似很期待。
莱特用手中的纯白棋子敲击了一下棋盘,示意雷蒙德过来,待他上前几步,恰好能够看到棋盘中间的情形时,他才用手中握着的主教棋子缓缓从棋盘上方扫过。
“你、贝里昂、波西蒙德和亚历克斯、吕西尼昂他们都是我两侧的主教、骑士和城堡,如今你做出这样的判决,从私人的角度来说我很赞成,但是现在的情形是——”莱特指了指棋盘的另一边,那边的诸多棋子已经列好了阵型,做出进攻的姿势。
“你需要我下令将自己一半的城堡、主教和骑士都砍掉么?”说着,莱特一次用手中的棋子点了点国王旁边的三个棋子。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棋子依次倒下。
雷蒙德很快明白过来莱特的担忧,他双眼直直盯着棋盘中两方棋子的形势,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殿下对现在的情势有如此清晰的认识,作为摄政的我很欣慰。只是政令的发布并不能被愚弄,他们几人必须受到足以当作警戒的惩罚。”
见雷蒙德有软化的迹象,莱特笑了笑,回道:“我想你对萨拉丁有所了解吧?”
话题一时转变得太快,雷蒙德有些疑惑地问道:“萨拉丁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然而说出口的瞬间,雷蒙德便顿了顿,原本皱着的眉头叠出更加深刻的褶痕,像是一瞬间明白过来一般,雷蒙德猛地抬头,迎上莱特略微带着笑意的目光。
两人在一瞬间达成某种默契,雷蒙德将莱特所提出的建议在脑中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
“既然如此,我可以先将几人的判决搁置。”最终,雷蒙德点头同意了莱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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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如同莱特所预料的一般,他收到了萨拉丁的信件。上面以严厉的口吻叙述了几日前穆斯林遭受王国境内骑士抢劫的事件,并要求王国方面做出合理的解释。
这封信措辞严厉,但是全文内容却还是有着可回旋的余地。将信送过来的使者向莱特说明,几日后会有专门的使团前来耶路撒冷,就这件事同身为王储的鲍德温,以及雷蒙德摄政进行深入的磋商。
萨拉丁的这一表态在莱特的意料之中。他对萧瑜笑着说道:“萨拉丁还没有完全控制整个叙利亚地区,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太过冒险。”
萧瑜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生活得太久,几乎将耶路撒冷相关的历史都忘得差不多。此刻见莱特对于萨拉丁的回信带着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轻松,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少年日后将会经历一场异常凶险的战役。在这场战役中,他会经历危险,也会获得极高的名望。
对于眼前少年的怜惜似乎随着与他相处的时间愈久而愈加深刻,萧瑜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提醒对方,在他十六岁那年,萨拉丁会发动一次全面的进攻。
但是——这也是少年的机遇,是少年“麻风王”的称号响彻基督教和穆斯林世界的最佳舞台。在那个时候,所有的贵族与将领都只会成为他的陪衬,成为他的点缀。
最终,萧瑜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拼死保护少年,让他成功击退萨拉丁的进攻,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他了。
信件到达的三日后,萨拉丁的使团便如期来到了耶路撒冷。莱特以王储的身份接见使团,将他们安排在皇宫内的一座宫殿。
“明日便开始谈判么?”花园中,萧瑜全身放松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处正逗弄着伊莎贝拉的茜贝拉,随意地向旁边坐着的莱特问道。
两人坐在这里的原因便是茜贝拉的功劳。上午的时候,她硬是闯进了莱特的书房将他拉了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