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问渔一直刻意回避不去想的问题,这与她的‘性’格不符,她从来直面难关,但这个难关太难过了,难到只要想一想,都会升起绝望的无力感,纵使赢得了一切,却始终赢不过上天的戏‘弄’。
凡人寿命不过百余年,而她却能与天地同在,她没有想过在方景城死去之后为他殉葬,她也知道方景城不会愿意自己随他而死,可是永远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活到岁月的尽头,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参承无数次的生离死别?
那么,在彼此还在一起的时刻,就努力珍惜,努力相守,努力为了所爱的人,活成最‘精’彩的样子,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既然命运写好了结局,至少他们可以把握现在。
贾瞒望着傅问渔,她看到傅问渔眼里有些盈然的泪光,她不是天之异人,她不能感受那种对永生的恐惧,她只是在一刹那间为这个‘女’人折服。
大概没有几个‘女’人比贾瞒更有资格去骄傲与肆意,她是天下第一商,她拥有无边的财富,就连旁人畏之如鬼的萧凤来也对她低一低头。一个‘女’人,她已经在行商的这条路上做到了最高最好。
可是突然的,她就是有些钦佩傅问渔,那种面对命运时的悍然和勇敢,对既定结局的坦然承受,不呼声喊痛,是贾瞒不曾有的,她眼看着蕉美人一日虚弱过一日,除了会躲这华丽的山庄里,给蕉美人自以为是的保护之外,什么也不曾做过,也不敢做。
爱是保护,爱更是放手。
“我答应你,也请拜托小开大夫,倾尽全力。”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不管是医术,还是医德。”傅问渔轻笑,望向正坐面湖心小筑里认真翻看蕉美人病史的小开。
少年他眉目清俊,神‘色’专注,少年他一点点长高,高过自己,少年陪她‘侍’‘花’‘弄’草,听她胡言‘乱’语。可是突然啊,傅问渔不想他再长大,时间可以慢一些,陪他们的时间长一些,不要只有短短几十年,那之后一个人的永远,要怎么捱得下去?
“你将此物带去给韩峰,他便会相信,我已是你的人,傅小姐,这是一场我从未做过的豪赌,你不能让我输。”贾瞒解下腰间一个佩‘玉’,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牌,丝毫不出‘色’,与贾瞒这天下第一富的身份极不相符。
这是贾瞒赚来第一桶金后,与蕉美人一起挑来给自己买的礼物,多年佩戴,从不离身。
这个‘女’人,她不止有着男人的能力和魄力,她还有着比男人更高贵难得的守信,她未必会彻底愚忠于傅问渔,但她不会再与自己钦佩的人作对。
傅问渔接过还带着贾瞒体温的‘玉’牌,贾瞒还不知道,她已经先去了一趟韩府,不知道那个只救活下来的韩大人被她与方景城打成了筛子一般,但贾瞒愿意这么做,依然让人傅问渔有些欣慰,至少百般努力,并没有白费掉。
她打了个手势,‘花’璇从不知何处的地方出来,拱手:“小姐?”
“把这个带去给方景城,他用得上。”傅问渔说道,大概他与温琅此时正在准备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个小小‘玉’牌会是小小助力。
傅问渔又看着贾瞒:“我需要借你霓裳衣庄一用。”
贾瞒抬手笑道:“听凭傅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