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曦与茱萸没有多谈,尽快回了丞相府,等到熙和院的时候,才算放松些。谢灵曦取了自己的常服换上,也给了茱萸一套她还没穿过的衣服。
这身炎色裙子与她赏给芍药那套朗秀阁的衣服不同,没有一丝一毫招摇的味道,但却低调奢华。这是她请梁姨娘帮她缝的纯色裙子,没有任何绣样,料子却是上好的棉锦,穿起来柔润舒滑。
“四小姐,这衣服太贵重了。”
大户人家的丫鬟必定识货,谢灵曦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看着茱萸略带惶恐的眼神,谢灵曦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就是她刚醒来时,茱萸对于她的反常都没做出什么反应,现在竟然害怕了。
“先换上吧!你这一身,我看着不舒服。”
茱萸藕色的旧斗篷里,穿的并不是丞相府丫鬟的衣服,而是一身很旧的藕色棉衣,袖口磨破了,衣襟也因为多次洗涤而走形,皱皱巴巴的。谢灵曦甚至有些难以想象,她那个丞相爹的贴身丫鬟,竟然还有这么破的衣服。
茱萸领命到屏风后面换衣服,芍药不知是到谢翠华的院子去了,还是真的回屋歇着去了,总之她不在。整个熙和院的内院,只有她和茱萸两个人。谢灵曦亲手沏了一壶茶,慵懒往罗汉床里一窝,抱着靠枕,伸手捏坚果吃的动作直接把换好衣服的茱萸吓傻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过来坐。”
“奴婢不敢!”
谢灵曦不爽地叹了口气,然后话语里又加了几分怒气。
“别让我说第二遍。”
茱萸半垂着头,有些战战兢兢。虽然步子稳妥,谢灵曦却能看见她的睫毛一直在不住地抖动。
不过,这身炎色的衣裙果然很衬她。火焰一般的颜色红中带着隐约的橘色,暖暖的。谢灵曦当初对梁姨娘说不要这么艳的颜色,梁姨娘却说这炎色会衬她白皙的肤色。如今一看,果然,这火焰一样的颜色将茱萸衬得非常漂亮。
“喝点茶,暖暖身子。”
就如她的第一印象一样,茱萸是个聪明稳重的姑娘,有了她刚才发脾气的教训,茱萸根本没说废话,先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静静地喝起来。要是芍药,肯定又会“奴婢不敢”什么什么的,继续磨磨唧唧地招人烦。
谢灵曦赞许地笑了,这茱萸胆大心细,是个可造之材。
她并不说什么?茱萸也不说话,两人静静地喝茶,氛围有些诡异,却又异常让人安心。
“四小姐,您不问奴婢吗?”
茱萸头没有动,只是用余光试探性地看向谢灵曦。而谢灵曦分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根本不往旁边看,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
“我在等你自己告诉我。”
茱萸闻言,放下茶杯,从罗汉床上窜下来,她的动作迅速,却丝毫不显慌乱,脚步极其轻微,直到茱萸跪在她面前,谢灵曦没有听见一丝一毫的声响。
“四小姐,奴婢想跟着您。”
“为何?”
“奴婢……”
茱萸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地抬头看着她,她眼中的果决,就是谢灵曦也吓了一跳。
“奴婢是家生子,想离开丞相府,唯有跟着小姐出嫁。”
谢灵曦不露辞色,只是摆着一张清冷的脸,用清冷的眼神看着她。
“府里人都知道,自我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也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绕着,除了芍药,无人能进熙和院内院,就是打扫,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做的。比起我这个根本不需要婢女的人,你为何不去问三姐?”
“奴婢只想跟着四小姐出嫁。”茱萸没有丝毫迟疑,说得斩钉截铁。
“因为我会嫁去安王府?之后你会成为王府的婢女?”
谢灵曦相信,以茱萸的稳重聪明,她能明白,未来的出路并不只取决于她身处的地方,更多取决于她跟随的主子,取决于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谢灵曦这样问,只想想问出茱萸的情况,她想知道,到底是谁,逼得她有这样的心思。
“奴婢……确实希望得到安王府的庇护。”
这与谢灵曦的推算不同,桌上让她有些讶异,但不露声色,等着茱萸把话说完。
“小姐,前些日子,孝王爷世子到府中拜会老爷,奴婢前去奉茶,被世子看上,对奴婢……言语侮辱,动手动脚。奴婢本想息事宁人,等到老爷出来,哪曾想……那日老爷称病不见……”
茱萸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谢灵曦能猜想个大概。
“起来,坐着说话。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茱萸老实地站了起来,还掸了掸她身上的长裙。这并不是一般奴婢会做的事情,她这样,显然是担心把谢灵曦的裙子弄脏。
“今日周姨娘来给老爷请安,老爷正好外出,姨娘让我去六心茶庄买茶叶,然后亲自送到她的柳杏院去,奴婢不好拒绝,便去了。”
“到了之后呢?”
听到谢灵曦的提问,茱萸又哽咽了起来。谢灵曦最听不得别人哭,把茱萸的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示意她喝点水。
喝过茶水,茱萸的情绪冷静了许多。
“奴婢到了六心茶庄,站在柜台前的是茶庄的少掌柜,奴婢就对她说了周姨娘要的茶叶,谁知那少掌柜不仅不拿茶叶给我,一双下流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接着,掌柜的就出来了,对着我一通骂,接着,就被小姐您看见了。”
“你可知这六心茶庄的东家是谁?”
“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