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有阵子常常去太医院为纯贵妃取药,而那边能伺候到娘娘跟前的人都有限,统共就那几张脸,几时来了生面孔她怎么不知道。打发了小宫女,抱琴躲去一旁,不多久才见那人离开,抱琴在暗处细细地看,果然是没见过的人,指不定兴许就是头一回来圆明园。
那之后纯贵妃也没找抱琴,等她再去主子面前,只看到纯贵妃乐呵呵地在整理着梳妆台,她要上手帮忙,纯贵妃却道:“还是那家的胭脂水粉我用得惯,往后照旧去那里买,别让人觉得我们心里有鬼躲起来了。”
“是。”抱琴应着。
纯贵妃有心抬起头看她,见她还是寻常脸色,问道:“听说令妃身边那个樱桃,这些日子常和你在一处说话?”
抱琴早就有准备,应道:“主子知道的,就是为了小公主的事,总说令妃娘娘有心让小公主认一认亲娘,就为了这点事儿。”
纯贵妃冷笑:“等着吧,等她倒了霉,孩子自然要还给我的。”一面说着,拿起圆镜照自己的脸颊,摸着尚细嫩的肌肤说,“还是嘉贵妃有脑子,她晓得要守住那张脸,不能变老不能有褶子,终有一日皇帝要厌倦了魏氏,才知道身边旧人的好。”
抱琴始终不明白主子今天有什么值得高兴,而那个面生的宫女又到底从哪儿来,但隔天一早,园子里风传的闲话,就给了抱琴答案。
这日弘历宿在韶景轩,是陆贵人昨夜过来伺候,一早正忙着为皇帝穿戴,凝春堂突然来了人,说太后问皇帝,她能不能把令妃叫去问话。
皇太后做得这么刻意,显然是要给儿子难堪,弘历奇怪太后要问什么,来的人却一问三不知,大臣们还在正大光明殿等着,弘历便吩咐陆贵人:“你去凝春堂看看。”
陆贵人那样柔弱的人,怎么敢独自闯去凝春堂,跑来天地一家春求舒妃同往,可舒妃这儿已经听见了闲话,紧张地对她说:“好端端的,一夜之间传那种话,竟说红颜和如茵家的傅恒有染,说什么她奉旨去公主府的几次,和傅恒私下相见还搂搂抱抱,怎样下贱的人才能传出这种污言秽语,真真要命。”
凝春堂里,太后高坐上首,地上跪了四五个宫女太监,红颜站在其中,这是她要求太后找传话的人来对质,结果就来了这么几个,可每一个人都是“听人说”,仅仅三个字就要送人性命毁人前程,红颜不能服。
太后知道兹事体大,并非要故意为难红颜,皇帝虽然不让她再管六宫的事,可她终究是这宫里最高的权力者,如今中宫无后,哪一处缺银少炭她能不管,妃嫔霍乱私通,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太后心里更明白,莫说魏红颜不可能和富察傅恒私通,她若贸然问责这件事,万一惹到了富察氏一族,让大行皇后亡灵不安,儿子同样要找她麻烦。
红颜同样感觉到,太后今日并非居高临下地为难她,大家就事论事,都想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可找来这些宫女太监,没一个是可靠的,太后对红颜道:“我也有心帮你澄清,可这事儿只怕越描越黑。你且说,你与富察傅恒,有没有过私下相见的时候?”
红颜见太后一脸正色,不似从前那样张牙舞爪地要置自己于死地,毕竟这种事闹出去,一顶绿帽子扣在皇帝头上,谁也不好过。可面对傅恒,红颜自认无时无刻不守着本分,大概最最不该有的,就是那年被太后灌药后,她拉着如茵的手说羡慕她,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进园子那天,你一个人去公主府了?好像谁也不知道?”太后问。
“是,原是皇上的意思,既担心公主又不愿兴师动众,才让臣妾跟着太妃同辇,中途轻车简行去一趟公主府。”红颜镇定地应着,但心里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什么。
皇太后见她神情有变化,问道:“怎么了?”
红颜坦荡荡地说:“谣言里说搂搂抱抱,那是真正冤枉臣妾,更要让皇上的股肱之臣寒心的事。但臣妾仅那一次,与富察大人有所接触,离开公主府上马车时马匹受惊,臣妾被甩下了马车,是富察大人接着的,但臣妾与大人很快就分开了。这……这也算吗?”
太后摇头:“自然不能算了。”说着话,正见皇帝从门前进来,他风风火火好像害怕自己的心上人又被欺侮,这架势就让太后很不高兴。
但弘历进门见殿内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跪在地上的都是宫女太监,红颜全须全尾地站在那儿,她和太后的神情都很平静,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急躁了,而进门时正好听红颜在解释,听到说傅恒曾接住了红颜,但那天回来,红颜什么都没说。
太后冷冷地说:“皇上这是散朝了,怎么这么急,别叫大臣们笑话了。你的令妃娘娘好着呢,我又不是豺狼虎豹,非要吃了你的人。”
弘历一脸尴尬,朝母亲行礼后便问红颜:“怎么回事?方才你说傅恒接住你,是怎么回事。”
红颜又将那天的事重复了一遍,当时很多人看见,公主府更是另套了马车送红颜归来,额驸和公主府的人都能作证,那天之外,红颜每一次与傅恒相见,说的话都能一只手数过来。
皇帝再问那些宫女太监,得知他们不过是道听途说就给令妃泼脏水,恨得要将他们都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是红颜劝皇帝不要轻易动杀戮,太后则冷面道:“是该先罚我这里的人,让外头的看看传谣言的下场,若是还有堵不住嘴的,捉到一个就乱棍打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