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后找自己,红颜心中一慌,她如今这是怎么了,从前敢说敢做的人,现在连见一见主子都害怕吗?可她到底在怕什么,怕自己被误会勾引皇帝,还是怕娘娘伤心?
寝殿里静悄悄的,红颜来时,千雅带着两个小宫女刚刚退下,早已不见王公公的身影,而千雅脸上也无异常,只笑道:“快进去,娘娘等着呢。”
红颜暗暗舒了口气,可也不敢大意,揉了揉脸颊往门里来,却见皇后的床榻下,铺了一床厚实的地铺,皇后正坐在榻边,淡淡地笑着:“吃了酒又喝了好些醒酒汤,我怕夜里要起来,你今天就睡在边上陪我可好?”
皇后还是从前的皇后,红颜竟有几分想哭,可她也学会了克制感情,甚至本能地学会摆一张太平笑脸,点头道:“奴婢先伺候娘娘躺下。”
“帐子支开一半,天还没真正的凉,我嫌闷得慌。”皇后躺下,一面问着和敬是否已安睡,听说女儿睡熟了,笑着,“这几日她在我身边规规矩矩,反比从前无拘无束地玩耍更累,夜里也越发睡得早了。”
红颜终于放松了些,像平日似的应着:“公主实在可爱得很,前一刻还在和奴婢说话,眨眼就睡着了,也不等人家应一应。”
“她与你说什么?”皇后含笑,示意红颜吹了蜡烛也躺下,看着殿内一分分暗下来,唯有门前引路的蜡烛还亮着,依稀见到纤柔的身影晃动,很快红颜也躺下了。
娘娘没有继续问话,红颜不知自己该不该回答,生怕皇后和公主一样转眼就睡着了,她仔细地听着榻上的呼吸声,自己却无半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那边毫无动静,窗下月色越拉越长,红颜看着那清凉的月光,心想皇后应该睡着了,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也好好睡过去,榻上的人突然问:“红颜,你可睡了?”
红颜一骨碌爬起来,却又被皇后说:“你躺着,我们说说话就好。”
“是。”红颜唯有应着,又重新躺下了。
“放才你还没回答我,和敬与你说什么?”皇后道。
“奴婢以为娘娘睡着了。”红颜解释着,便将公主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说了一遍,不知想起什么稍稍停了停后,继续道,“公主说奴婢若愿意一辈子留在宫里陪着娘娘,奴婢想要什么都行。”
“那你怎么打算的,要一辈子陪我吗?”皇后又问。
屋子里静了片刻,红颜的迟疑已经是答案,比起会令人失望的答案,皇后更喜欢她的实在,满腔热血下冲动的许诺,往往只是一时一刻的情绪,劲头过去了,要么忘了,要么觉得不合适假装忘了。他们家主子便是这号人物,纵然对自己不曾辜负什么,可对着其他女人,他许下多少愿望,怕是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吧。
“娘娘……”红颜声如蚊吟,“奴婢能说实话吗?”
“几时在我面前,说不得实话了?”皇后的声音那么温柔。
“家里只有奴婢一个女儿。”红颜颤颤地开口,“奴婢还想将来,能离宫侍奉二老,可如果……”
“如果什么?”皇后已然看透她的心思,似翻了个身说,“如果娘娘非要留下你,你也不会拒绝,会一辈子一心一意地伺候我,是吗?”
“是。”这一句回应不带半分犹豫,红颜虔诚地说,“娘娘对红颜的好,红颜愿意用一辈子来报答,但心愿是另一码事,奴婢说出来,心里才舒服。”
“说的真好,还是我的红颜好。”皇后不知到底在感慨什么,又说,“困了,明日再说,你也早些歇着。”
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谁也不知道王桂方才来告诉了皇后什么,可那一字一句如尖锥扎在皇后的心里,此刻外间那太平有象座钟发出的滴答声,都像是皇后心里在滴着血,那一瞬的窒息感此刻犹在,可不知怎么,皇后半分不信红颜会勾引弘历,若说是弘历对红颜动了心,她信。
只是如今一切都是传言与揣测,红颜一向好好地跟在自己身边,几乎没有见不着的时候,那些出去办差的一时三刻里,不足以造下荒唐事,退一万步来说,皇后宁愿相信,红颜绝不会背叛她。
座钟滴滴答答的声响,不知又转了多少圈,连红颜都看着月色渐渐迷糊过去,皇后却没有半分睡意,她忽地坐了起来,看着月色下地铺上的身影,红颜正裹着薄被子,将自己卷的严严实实。
“娘娘,说是从园子里起,红颜便趁出去办差的机会,常常在路边等着皇上说话,有时候站在路上见一面,有时候隐入花丛里,每每两人分开时,红颜都是笑眯眯的,而皇上也是满面红光。都说是红颜,背着主子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外头撞见的人像是不少,几位娘娘之间仿佛也有传言。甚至……宁寿宫也知道一二……”
王桂的话在耳畔纠缠不去,就连皇后都记得离开圆明园前红颜带回来的桂花香气。
然而王桂说的那些事,皇后没有一件事是不知道的,红颜的确常常在路上遇见皇帝,可不论是遇见皇帝还是傅恒,甚至和哪一个的宫女多说几句话,红颜都会回来告诉自己。在皇后原本看来,皇帝与她正大光明的相见,并没什么不妥,而每次说的也都是问自己好不好。
怎么如今,却变成了红颜勾引皇帝?
傅恒!皇后忽然一个激灵,深深自责:是我不好,早该让傅恒与红颜说明白,早早把红颜给了傅恒,就什么事也不会……
皇帝身边多少女人,嘉嫔那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