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有点无语,“你这儿乱成这样,请人上来做客,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这个他倒真没想到。池睿挠了挠头,“你很讨厌家里乱七八糟吗?我一个人这么过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么说,倒是她反应过度了。
乐言看了看水池里的碗筷,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有点尴尬,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只不过……我觉得再不收拾可能会生蟑螂什么的,所以顺手就收拾了一下,你别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你简直是现实版的田螺姑娘。”他走过来,褪下她手上的橡胶手套,“我自个儿的事儿自个儿做吧,你不是还烧着水呢么?电视机柜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有解酒的药,麻烦你帮我冲一杯吧,谢谢啊!”
他戴上手套刷刷地洗碗,原来也不是四体不勤的主儿,看来是平时一个人住懒散惯了。
她走到客厅去帮他找药,偶然看到放在博物架上的相框,不由拿起来看了看。
一张是全家福,还是他很小的时候一起拍的,父亲母亲将他抱在中间,一家人笑得非常开心。
另外的就是分别跟爸爸和妈妈拍的了,跟母亲那张两人就站在他那辆炫目的跑车面前,他曾经提过车是母亲送他的入职礼物,大概也是为了留个纪念才合的影。
照片中打扮华贵入时的中年妇人笑得一脸骄傲,他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而他的父亲她居然也认得,是高院的一位资深法官,先前在律协举办的讲座中做过嘉宾。
没想到他孤零零一个人,却也有这样煊赫的家世。
池睿听她半天没动静,怕她找不到药,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她手中的相框,敛了敛神色道:“那是我爸妈,我跟你提过的。”
乐言嗯了一声,“我不知道原来你爸爸也是法官。”
他一哂,“是啊,老头儿专门给我添堵。但凡上高院的案子我都不能接,就因为他在那儿。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跟他干了同一行呢?知道说句虎父无犬子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靠他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你别这么说,你爸爸肯定也以你为骄傲,其他人怎么想都不重要。”
他转过头看她,“你刚才翻我手机来着,是不是想找我家里人来陪我?”
乐言默认了,要真是喝醉了,当然是有家人陪着他好一些。
他讽刺地挑了挑嘴角,“没用的,除非你说我这会儿躺在医院里快死了,否则这两位都会说太忙没空过来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摔打着就长到这么大了,印象里都没什么父母在身边照顾我的情形。”
所以他其实很有节制,不然喝醉了也没有人会管他,万一半夜呕吐就把自己给呛死了,多划不来。
倒是这个小女人心细又温柔,他许久没有被人呵护的感受了,她却在这秋夜里给了他久违的温暖。
他把相框放回架子上,中间隔了一个她,他笑了笑,伸长了手臂笼过去,一下子像把她困在自己怀抱里一样。
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他身上热力惊人,隔着两个人的衣服,乐言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靠近。
年轻男人硬实的胸膛和有点张扬的男士香水味一起贴上来,混杂了他呼吸中的酒精气息,让她本能地紧张起来,绷直了后背扭头去看他,却不料两人间的距离比想象中还要亲昵。
她回头这一下,脸颊正好擦过他的嘴唇。
她和池睿都愣了一下,虽然只是极轻的碰触,若有似无,她的脸还是旋即就烧烫起来,连带着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两人同时别开了视线。
乐言心里有些乱,并不是情窦初开时那种好像小鹿乱撞的感觉,就是碰上了不该发生的事,一下子好像无法思考了。
池睿的感觉却跟她相反,有种窃窃的欢喜。她皮肤的温度和柔软留在他唇上,好似可以回味很久。
他忽然想明白了,他想靠近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
穆皖南在池睿住处的楼下坐了很久,始终不见俞乐言下来,刚刚因为喝了酒而微微发热的身体也随着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女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刚离婚就跟别的男人回家,两个人借着酒精的力量,这会儿都不知火热到什么程度了。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假寐,司机以为他睡着了,不确定要不要继续等下去,试探着喊他:“穆先生……”
他没做声,司机也就没再说什么,做好了今晚要在这里守一夜的准备。
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俞乐言从楼里出来了,行色匆匆的,手里拎着两大包垃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才拍拍手去开自己的车。
天色太暗,她没看到隐藏在树丛下的宾利,直接倒车就出去了。
穆皖南这才像反应过来刚才司机同他说的话似的,道:“回去吧,不用等了。”
他觉得自个儿挺可笑的,已经离了婚的人了,还追在前妻后头,眼睁睁看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也没立场说她一句不是。
回到家里,屋里灯光大亮,隐隐能听到思思和成年女性的笑闹声。
穆皖南的心跳突突加速,这个时间,难道是俞乐言回来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期盼和欣喜,也许真是他误会她了……她刚才从池睿那儿离开是为了赶着回来探望孩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台阶开门,居然还觉得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