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音量毕竟够大了,来护儿的亲卫营冲出不到五十步,堪堪被来护儿止住,劝了回来。
来护儿毕竟是治军多年的老辣名将,只是刚才被早先失利的憋屈和复仇的怒火暂时蒙蔽了,被萧铣点醒之后,他好歹还是知道好赖的。
来护儿的亲卫营后撤往江面上泅渡了数十步,然后一个个靠舷梯绳索爬上船去撤退,绳索舷梯一次只能上两三个人,一千五百多人的亲卫营挤在二十多条船边上,也要好一阵子才能上完。而来护儿丝毫没有指挥士兵哪一部在先,哪一部在后,士兵们挤作一团,居然混乱了起来。来护儿也丝毫不制止。
……
“这来护儿真是草包!可惜隋军战船上的水师领军中……有能人!可恨!居然识破了我诈死诱敌之计。全军重新压上,趁来护儿上船混乱的时候,再次冲杀!”
“大帅不可啊,我军刚刚撤出来,一进一出被射杀了好多勇士,现在都撤回来了再杀上去,又要被箭雨白白射许久。”
“怕什么!这里的隋军已经不多!但是全歼其一部、或是擒杀将帅意义重大!局部比敌人多死几千人,又算得什么!来护儿全心撤退,已经无人断后阻击,阵型已乱,正好再杀!”
高句丽国主高元的胞弟、此军主帅颍阳侯高建躺在一张毡子上,面部毫无血色却声色依然严厉地训斥着属下。他的右臂被床子弩几乎齐根射断了,一堆麻布死命扎在断臂仅剩的那一点残肢上止血,地上则至少流了一升的血。然而高建如此重创之下,居然还一心想要趁势设计扭转败局,也算是心志极为坚韧的勇者了。
属下将领见主帅如此勇毅,纷纷下去重新率军冲杀、想把来护儿的中军灭在这大同江边。
然而,刚刚冲进隋军板屋船上弓弩射程,一个让高句丽人绝望的现象发生了。
来护儿麾下那看似已经杂乱无章的亲卫营,那些看上去留在岸上还没登船的人数也就七八百人了,但是这七八百人却在来护儿的一声令下之后,重新飞快组成了一条细细的背水之阵。因为人数太少,只有三条人墙的厚度,但是却依然严密地防卫着登船的这一段滩涂。
“高建贼子中计了!诱敌不成反被诱!全军放箭!”隋军在同一时间虚张声势地高喊起来,弩箭弓箭也完全以不要钱的样子疯狂泼洒出去。
其实,高句丽士兵如果继续猛冲,还是可以把来护儿最后的七百亲卫杀死在河滩上的。但是隋军的高声大喝,提醒了高句丽士兵他们两次中计的事实。这对于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巨大非常——就好像两军交战,一军败退后,突然两翼伏兵齐出,高喊敌军中计了,而且败军也返身杀回,那么此前占优追杀的一方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士气大挫。
即使在精算师沙盘推演后,得出结论:败军加上伏兵也依然战斗力不如我军。但问题是普通士兵不可能做到冷静,多少胜势的军队就是因为那么一阵动彝混乱而葬送掉了。
高句丽人便是如此。他们在箭雨中又白白挨射了三五分钟,全军进退失据,友邻部队有前冲的,有后撤的,有逡巡的,有相撞的。泥泞的河滩让倒地者被战友狠狠踩进了流沙之中,连挖坑埋葬的事儿都省了。
高句丽人彻底败退了,最后一阵,还白白多留下了几千具死尸。已经断了一臂的高建试图起身,用左手挥舞宝剑督战,然而没有任何效果。凝视着远处的板屋船,似乎要透视敌船中那个看穿了自己随机应变计谋的敌人。然而他的目光终于没有奏效。
“啊!”高建眼前一黑,丢掉宝剑用左手抓住右侧断臂的伤口,一阵钻心剧痛,摔下马来,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居然是急怒攻心,血压暴涨,崩裂了断臂上刚刚略微止住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