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一整筏一整筏的石料,被苦哈哈的薛延陀和铁勒各部的牧民们倒入雁门城南的桑干河河水之中。阿史那咄苾冷眼看着这些外围部落的力夫干着苦差,而他嫡系的东突厥兵马则是沿着河道两侧架设拒马、慢慢扎营,心中也是略微余有几分忐忑。
杨义臣不会真是打算给城里的杨广先送去一批粮草吧?如果真是那样,可就一定要想办法拦下来。
要知道,突厥大军如今还有信心打赢这场决战,唯一的指望就是围着雁门郡城,逼着汉人军队为了救驾而到突厥人选定的战场上决战。而这个逼敌放弃主场优势、任由突厥大军选择决战时间、地点的本钱所在,便是因为突厥大军围住雁门城之后,城里的杨广随时有可能断粮。
如果让杨广的粮草续上了,能够再撑俩月的话,那么汉人的援军就不着急了,可以好整以暇地继续等待各路大军集结,可以好整以暇地等着冬季枯草期突厥骑兵因为无法就地放牧而带来的种种削弱和制约——相比而言,在寒冬季节,汉人的后勤保障体系还是比突厥人有一定的优势的,汉人的骑兵就算地上没有长足够的草给战马吃,他们也会用粮草车运来随军的草料,而突厥人是万全没这个习惯的,尤其是秋天草长马肥的季节就出兵了,他们万全没有随军携带太多草料,就算如今要补救的话,那么至少会让打草的辅兵规模扩大到两三倍才够用,而可以用于战兵的人数自然会因此而遭到削弱。
所以,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突厥人在阿史那咄苾的分工监督之下干了大半天,算算时间,如今距离阿史那咄苾和杨义臣在安阳县境内的那场骑兵前哨战。也已经是第四天了,按照隋军的行军速度,纵然是相对迟缓的步兵和船只。也差不多随时有可能出现了。
果不其然,到了入夜时分。突厥斥候前来回报,说是已经合兵一处缓缓而进的杨义臣部,距离他们的大营只有不到三十里了,杨义臣的大军本身绵延四十里,分为前中后军三部,夹河缓缓而进,总人数,约莫在十二三万人的样子——这些天来。除了第一天那场最惨烈的骑兵前哨战之外,杨义臣也是和突厥人交手了数番的,双方着实折损了一些人马,所以如今杨义臣的可战之兵比出征时少了小两万人,也是正常情况。
“全军集结,准备迎击!”随着阿史那咄苾的下令,还没有完成营垒的突厥骑军纷纷动了起来,向南面逐步展开兵力,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截击战。
突厥人没有等太久,等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杨义臣的部队便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夹河而进,居然成长蛇之阵。竟是不怕突厥人拦腰截击。不过再仔细观察隋军阵势,依然是骑军在前,步军在后,而且步军结阵而行的时候是摆出了却月之阵行动,纵深度要鼓出不少,便知道杨义臣也是用兵老辣之辈,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阿史那咄苾仔细观察了敌情,没有发现隋军有明显的破绽可以利用之后,也就懒得再去分析了。既然双方都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那就直接比拼实力呗。突厥骑兵在层层指挥之下。以一种较高的自由度铺开扑了上去,今日这一战的战场可是和四天前安阳县境内的战场大不一样了。除了沿河的这一段战场突厥人有可能依然施展不开,别处则尽是突厥发挥铁骑机动性的良好舞台。
说到这儿,不得不解释一下两次交战战场的差异。因为安阳县境内那段桑干河河道是从后世河北-山西交界的张家口出关后不久,所以河道南面还背靠着阴山,是夹谷河,而当时隋军沿着河南岸进兵,突厥人要渡河进攻,而河南的河谷平原宽度又比较狭窄,施展不开,所以逼得机动性优异的突厥人放弃了机动性优势,不得不和隋军打了一场失败的阵地战。
而桑干河在雁门郡南面六七十里处分出支流后,通往雁门郡城的这道支流则是南北走向的、最南面才汇入桑干河干流,所以今日的交战战场已经远离了阴山余脉,是在一片左右两翼都是至少数十里乃至百里阔朗草原的所在。在这样的战场,突厥人的骑射骚扰和机动疲敌优势就能充分发挥出来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纵然四天前那一战阿史那咄苾吃了大亏,今天却依然很有信心,愿意和杨义臣一战,实在是因为战场局面有了重大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看起来都是有利于突厥人的。
……
熟悉的箭雨开始飞射,一批批突厥人惯用的骨簇混杂着铁镝箭矢朝着河岸边的隋军骑队激射而去,隋人也不甘示弱,秦琼本部的重骑兵在马上象征性的回射了一番,然而使用了局部板甲的重骑显然射箭动作很是走样,瞄准时臂力的耐力也相较于轻骑兵多有下降,双方隔着百余步对射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所幸的是,秦琼本部的骑军人马都身着重甲,就算被突厥人远远的攒射,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突厥人简陋的箭矢,隔了一百多步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穿透的可能性,偶尔有个别骑兵因为战马的防护不如人那么全面,被射伤了马匹摔下马来,也还有机会慢慢爬起来,而不至于和阿金库尔战役里头的法国骑兵那样陷入泥淖挣扎不起——因为自从接敌之后,隋军骑兵就已经放慢了速度,重甲骑兵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只要马匹不是在全速冲刺的情况下,而且落地后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其实伤害都是不大的,突厥人显然也没胆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