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如今所处的时代,虽然没有那么多例子可以借鉴,但是他是马上得天下的中兴之君,谁敢和他唱反调?也正是此刻,杨雪艾才知道。萧铣已经把他的新年号改为了“鸣凤”,取新朝定鼎,南方有凤来仪的祥瑞吉兆。
历史上。萧铣用的年号也是鸣凤,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凤凰祥瑞。而本时空萧铣并没有刻意在这方面动什么花活儿,也没打算换年号,只是一切顺其自然,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掌握了强大的航海贸易力量,可以真的去南洋爪哇找昆仑奴弄回来极乐鸟而已,所以有凤来仪的祥瑞就彻底坐实了,无知愚民们更是纷纷传说。奉为神明。
杨雪艾虽然与萧铣当年有过一夕露水之缘,但是那都是在杨雪艾即将“为国捐躯”前夕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的机缘巧合而已,如今萧铣已经正位为君,杨洁颖贵为皇后,杨雪艾则是嫁过两代突厥可汗的前朝公主,更不可能有多的交集。萧铣也是出于一点故人之情,见杨雪艾伤好苏醒了过来看看而已,安抚一阵,让杨雪艾认清事实之后,也就走了。还吩咐宫女们若是义成公主一切大好了,可以随意走动,不必约束。
临走之前。杨雪艾拉住萧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或者说,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从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想多了,朕只是因为你对天下汉人有功——无论是天下是大隋的天下,还是大梁的天下,那都是汉人的天下。自古胡汉不两立,你帮助汉人削弱突厥。那便是不世之功,朕自然敬重你——至于李渊之属。为了一姓之私,与突厥勾结。虽然只是权宜之计,虚与委蛇,朕也看不起他。”
撂下这句话,萧铣再也没有回头,留下杨雪艾怔忡不已,不知将来该如何自处。
……
杨雪艾将息养伤数日,因为是抹刀子的皮肉伤,而不是捅进去的那种,没有伤及内脏,所以苏醒之后恢复也挺快,没几天就可以下榻了。对于萧铣改朝换代之后的一切,她自然也有些好奇,很想知道萧铣此前那一番看上去似乎毫无利己之心,全然为国为民的假大空话究竟有几分真,所以也就不愿意憋在宫里,要自行回府,宫女们都受了嘱咐不得约束义成公主,所以只是通知了萧皇后,萧皇后和杨雪艾聊了一阵之后,也就放她离去了。
曾经熟悉的丹阳,在杨雪艾眼中,似乎有了一些陌生,虽然人还是那些人,屋宇还是那些屋宇,但是新朝与前朝仅仅数日之间,竟然也让民生气象俨然一新。
杨雪艾少年时是走了大兴、洛阳两京之地的,两京都是坊市分开,秩序俨然,店铺做生意的都只能拥挤在市里,而如今的丹阳,或许是因为诸事草创,新城内居然没有区分坊市,只要照章纳税,服从管束,处处都可营商,倒是看着整座城市似乎焕发出了无穷的活力,完全没有了乱世的萧条。
“倒是深谙大乱之后,无为而治,与民休息的道理,但愿会是一个明君吧。”
杨雪艾眼见就到回到府上,准备放下帘子,不再观看市景,不过前面一堆拥堵喧闹的所在,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踌躇了一下,她还是让跟随了她多年的波斯侍女阿米娜带着宦官过去看个究竟,她自己就不凑热闹了,安生等在车上。
须臾,阿米娜回来,带给她一些物件,细细解释了一番:“回禀公主,那边是市令在设场兑换铜钱呢。据说新皇登基之后,为了新朝气象,觉得前朝末年五铢钱滥铸,掺杂铅、锡过多,铜钱色泽泛白,百姓多苦于此,故而另铸新钱,准备徐徐图之,数年之内废除五铢钱——旧钱可根据铜质成色,兑换新钱。”
“兑换新钱可以理解,废五铢钱,却是什么道理?从汉至隋,五铢钱已垂七百年,多少次改朝换代都没有换过,怎得贸然便如此行事?哼,刚才还以为他与民休息,想来也不过是好大喜功之君……”杨雪艾念叨到此处,便不好再说下去了。因为她想到了她的皇兄杨广,天下好大喜功能折腾的皇帝,谁能超得过杨广呢,所以她还真没立场去批判萧铣。
没有时间多想,杨雪艾便被眼前拿到的新玩意儿吸引住了,很快结束了漫无目标的意淫。
依然是方孔钱,但是比五铢钱要轻一些,估计也就三铢左右,不过含铜量看着倒是比五铢钱高得多,色泽青光锃亮,而且铸造的时候还有更加凸起的滚边,对于防止奸商锉削取铜应该有一定的帮助。阿米娜告诉杨雪艾,新朝的新钱是定为一两十文的制度,便于称重,上头的印文字体,则自然是当今圣上的师兄欧阳询亲笔手书的模板了。
话说当年萧铣最初搞出雕版/活字印刷的时候,也是让欧阳询捉刀写的模板印文,再找工匠雕刻,这么一个大书法家放在那里,和萧铣关系又亲近,别人显然抢不到这个活计了。
欧阳询写的印文,乃是“鸣凤元宝”四字。
“居然把年号铸在钱上?真是不当人子!如此,岂不是换一个年号就要重新铸一批钱了?如此靡费,只怕比先帝都……唉……”杨雪艾没有这方面的见识,只是长叹一声,当成是萧铣的穷折腾,没有再去理会。
不过不管杨雪艾这样的妇道人家理不理解,鸣凤元宝就是以丹阳城为基点,开始慢慢流通开来了。
……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