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头上的外伤本就不重,也不知道这么轻的轻伤怎么就会导致人魂穿融合的。不过这样也给这具身体省了不少事,好生睡了一夜后,次日四更天起来已经丝毫不影响正常行动了。
寺里僧人一直不知道萧铣真实身份,不过却知道欧阳询是智顗大师看好的俗家弟子,或者说是亦师亦友之交。故而欧阳询出面借些东西,僧人们也很是客气就应承了。两人出门时,两匹青驴,外加盘缠衣物、药物口粮,都已经打点完;为了准备这些,欧阳询可是比萧铣更早起了一个更点。
战马平原奔驰纵然迅捷,但是走山路的能耐是不如驴子的。昨日来的左翊卫士卒们,从扬州赶到临海县全程都是骑马的,最后上山这一程路不算远,才懒得临时找驴子,只好徒步登山。但是山上的僧人们对于走山路便是常年有所准备的了。
萧铣和欧阳询得了青驴,下山的路就快得多了。除了在山势险峻的一些所在,两人需要下驴牵着走,其余大半山路都可以骑在上头。
萧铣重生之后也是第一次看到天台山山景。后世的他来浙南天台山、雁荡山等处短途游次数也不少,便是国清寺也去过数次。今日再见,却是倍觉心旷神怡,气息明净、山岚清爽,远非后世可比。极目望去,除了一两座远峰堪堪没入云雾之间外,其余低处的景色都是分外分明,哪怕隔着十几里地都是一目了然,满目苍翠豁达。
根据前世旅游时,从导游那里听来的野路子讲解,“国清寺”便是天台寺。只是智顗大师圆寂后,晋王杨广有感智顗的福泽功德,大笔捐资扩建天台寺,并改称“国清寺”,取“寺若成、国即清”的吉意。也算是寄托了杨广对于利用崇佛手腕笼络同化拥有“南朝四百八十寺”的江南地区的美好愿望。
两人四更天下山,趁着夏日清晨的熹微赶路,一边观景聊天,走过一个多更点,便到了山脚的椒江之畔。沿着椒江河谷骑行十几里地,便是临海县城了。进城时才是辰时,欧阳询陪着小心,找城门口的戍卒打个问讯,说自己师兄弟二人是智顗大师身边的俗家修行弟子,求问智顗与护送的左翊卫官兵去向。
城门戍卒一开始臭着一副脸,不过听说他们和智顗大师相熟,马上换了笑脸有问必答。萧铣这几年少有下山,关在寺里也只是苦心读书而已,对外头的事情不甚了了,此刻见对方恭敬,心中也是暗暗吃惊:看来智顗的名头,在附近数县还是很吃得开的,应该是被人尊崇为活佛一般。
“两位居士,左翊卫的人马昨夜倒是着实护着几个高僧入县城投宿的。当时便是从此门而入,因为已经过了关城门的点了,他们拿着左翊卫的关防印信为证,咱才开的门,故而记得清晰。不过今儿一早就从北门走了,不知去向。既然说是要赶回扬州,如今总该在往宁海的官道上,一行人中有车,应该还走不远。”
欧阳询和萧铣一合计,就知道此前估计的路线不差。
这年头可不是一千多年后,从台州到杭州可以直接高铁高速穿山越岭。在整个台州地区,要去扬州的话,最合理的路线就是沿着椒江水系先走到临海县城,然后折向北方,沿着狭长平坦的沿海平原赶路,经过明州(宁波)后再沿着钱塘江折入内陆,到越州(绍兴)渡江至杭州。然后走湖州、过太湖,在京口瓜洲渡过长江,便可到扬州了。
智顗和左翊卫的护卫军兵,此刻正应该沿着临海-宁海-明州的官道北上。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敢再耽搁,直接穿城北上,一整天紧赶慢赶,足足靠着驴子走了一百多里地,才在入夜时分赶到明州地界,追上了大师一行人——若是再晚上一刻钟,城门可就要关了。
“站住!尔等是何人,竟敢追赶官兵!”看着两匹驴子追着自己一行人过来,那个左翊卫的校尉便纵马出列喝止了欧阳询。
“这位太尉,在下乃是智顗大师门下的俗家弟子,潭州欧阳询。这位乃是在下的师弟。昨日恩师下山时说是要去扬州做一场大经忏。晚生给恩师收拾行囊时,忘了将师傅交代的龙树梵经放进去,心中惶恐不安,这才赶来补救。”
龙树禅师是古时天竺神僧,《妙法莲华经》的经义最为精深;中土天台宗的教派,后来便是追尊龙树禅师为远祖。而在天台寺中,据说也留有几本当年龙树禅师亲笔所书的梵文《妙法莲华经》原本,供奉寺内,极为灵验——故老相传,这些书是梁武帝萧衍时,从天竺渡海东来的达摩禅师带过来的。达摩虽然没有留在南朝,但是毕竟雁过留声,当年在途中留下不少天竺带来的佛物。
这边正在扯皮,人群中簇拥的那辆马车上,智顗大师已经回身过来,见到了欧阳询和萧铣。智顗心中陡然一惊,不知萧铣为何要自投罗网,可是事已至此,也多亏他修持有方,马上毫无破绽地帮着遮掩过来了。
“咄!你这惫赖,好生不仔细,幸好还知道补救,不曾误了为师大事。”训斥了欧阳询一句之后,智顗转向刘校尉,说道,“将军勿怪,也是老衲如今目力昏聩,些许俗务,都是让弟子整顿,居然出了疏漏。幸好倒不曾误了大事,既然赶来了,倒是让他们一并随行,可有违碍?”
刘校尉爽朗憨笑说:“大师说哪里话来,都带了十余僧众了,还差多捎上这两个么?大师自便。”说完便收起兵刃自去不提。
在其他几个随行做法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