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柔和的晚霞,从遥远的西方斜射而下,穿过东瓯市上方薄薄的云层,洒落在这座三线暴发户名城的大街小巷上。东瓯市公安局外的镀金招牌,被霞光照得闪闪发亮。
傍晚时分,安静了一整日的马路,再度热闹起来。一辆招摇的兰博基尼停在市局门口,正挡住进出的路,却没人敢催促车主把车挪走。黄少菊大咧咧地站在车旁,打着哈欠,满脸困倦地对谷旷逸道:“旷逸,真不要我送你去机场啊?”
“心领了,我怕坐你的车会英年早逝。”谷旷逸指了指公安局大院内一辆已经启动,正要往外开的警车,“我让东瓯市的警察同志送我。”
“有爹的孩子真是像块宝,我就惨了,我爸现在多看我一眼都烦。”黄少菊仿佛自嘲地笑着,抓了抓头,又叹道,“这个徐局长真是奇葩,中午说请客吃饭,结果居然带我们吃食堂,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没见过这么拍马屁的啊。”
“行了,黄少菊,别装傻充愣了,没意思。”谷旷逸道,“人家变相拘留你一个下午,什么意思你不懂啊?秦风这小子给脸不要脸,你想弄他,我支持你。不过咱们在东瓯市吃他一条狗倒没什么,可你要真玩儿脱了,把他的女人给睡了,他秦风到时候要是不要命了跟你鱼死网破,事情万一闹大,你和秦风谁死谁活倒还是其次,怕就怕你爷爷面子上过不去,那可是会闹出国际影响的。”
“哎哟,不愧是留学生,张口就是国际影响力。”黄少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看着谷旷逸道,“大才子,回去代我跟你爸和你爷爷问声好。”
谷旷逸点点头。
黄少菊的兰博基尼发出一阵响亮的轰鸣,在东瓯市一大票民警的注视下,嚣张地超速而去。
……
黄少菊拿命开车,在晚高峰前的中心区主干道上来了一回速度与激情,搞得路上一片民怨沸腾。
不一会儿,车子在阿庆楼外停下。
晚灯初上,夜黑风未高,黄少菊恶趣味十足地从车里拿出一副烧包的阿玛尼墨镜戴上,觉得晚上戴墨镜特别有品味。
郑跃虎几个人早就在大堂等着,见黄少菊来了,急忙全都走上前去。
“少菊,那些警察没拿你怎么样吧?旷逸呢?”郑跃虎问道。
“什么拿我怎么样?郑总啊,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们的警察同志呢?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黄少菊人生如戏,拿着《我爱我家》的腔调调侃郑跃虎道,“旷逸回去了,他要赶早回伦敦,他还年轻,还要好好学习的。”
“回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郑跃虎客气了一句。
黄少菊却突然换了频道,冷嘲道:“跟你说了有用吗?你连秦风的一条狗都弄不过来。”
郑跃虎这下就尴尬了。
边上的顾大飞急忙道:“黄少,我打听过,东瓯市下面有个村,做狗肉很出名,你要是想吃,咱们现在就过去。”
“你脑子有病吧?我说我要吃了吗?还狗肉……狗是人类的朋友知不知道?做人做得真低级!”黄少菊就跟精神分裂似的,鄙视顾大飞道。
顾大飞哭笑不得,心说怎么碰上这么个玩意儿,要不是看在他爷爷的份上,他早特么上去抽他了——哦,不对,黄少菊这厮听说早些年是在特种部队里练过的,还是找几个人替自己去抽他比较安全。
黄少菊恶心完顾大飞,又笑着对王妙安道:“嫂子,你晚上看起来比早上更漂亮了。我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就想,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又已经嫁人了,我觉得咱俩其实挺合适的。”
王妙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心里高呼这煞笔到底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郑跃虎也懵逼了,愣愣地问黄少菊道:“少菊,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黄少菊把三个人全都涮了一遍,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意思,随便说说而已,你们别想太多。”
郑跃虎和王妙安面面相觑,内心都很煎熬。
黄少菊又慢悠悠说道:“先吃饭吧,中午在东瓯市公安局的食堂里吃,油水都没多少,我都饿了。”
……
郑跃虎和黄少菊都属于广义上的三代。但事实上,表面看起来更牛逼的黄少菊,论背景根本没有郑跃虎家那么显赫。郑跃虎家是属于正宗的开国派系,不仅根正苗红,而且根深叶茂。而黄少菊他们家,却是靠着黄老总一人起于微末、发于朝堂,才得以在这些年来开枝散叶。所谓新贵,总是比较出风头的。黄少菊打小在沪城长大,土生土长的沪城男人,能说一口地道且流利的绵软吴语,哪怕在军营里锤炼了两年,可退役之后,待人接物也依然总透着一股莫名阴冷的阴柔。就像一条莽山烙铁头,不仅看着吓人,而且真的有剧毒。
四个人在包厢里坐下来后,黄少菊一反常态地消停了下来。
他很斯文地端着饭碗,小口却不小气地就着菜、吃着饭,时不时再喝一口汤。
满桌的生猛海鲜、飞禽走兽,愣是给他吃出了江南小点心的气韵。
郑跃虎他们仨100的纯北方人实在受不了黄少菊这吃相,可偏偏被他的气场一带,动作又不由自主地变地束手束脚起来,也都很斯文地跟着小口用餐,别扭得几乎内心扭曲。
黄少菊不急不缓地把两碗米饭吃下肚,然后拿起湿巾擦了擦嘴,看着满桌的菜,啧啧叹道:“我小时候我爸就教育我不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