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蹲着,他缓缓把脸挪开,“只是像,对么。”
我嗯了一声,“白总希望我是?可惜,我不是,没那个福分。”
他忽然笑,一连串的笑声,“你跟我进来。”
他说完转身进了书房,我站在门口望着那扇门,愣了片刻,然后越过错愕诧异的冯锦,走了进去,他站在窗户前面,背对着我,静静的站立着,“把门关上。”
我关上门,走过去,和他隔着桌子,“要说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多年前,在阜城,认识过一个女孩,几岁,是我家管家的孙女,管家被人误会偷了三姨奶价值连城的项链,然后就逐出了府,我知道真相,但我说不上话,上面有大哥,父亲又在世,爷爷固执,认定的不会改变,我只能去道歉,带着点钱,在院门口遇到了她,那年才两岁,那双眼睛真亮,小脸像苹果一样,脏兮兮的,我看了她一眼,心就乱了,那时我想,这要是我妹妹多好。”
他说着在笑,我听着在哭。
“后来,我几乎天天都去找她,给她带吃的,陪她玩儿,她可爱极了,就是蠢蠢的,我教她写名字,她学了很久都不会,最后却把我的名字学会了,看着她那么认真的在地上用树枝写下我的名字,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哪里是想要她做妹妹。”
他说罢转身看我,在他转过身的前一刻,我已经拭去了我脸上的泪。
“白鸢鸢,第一次见你,你的眼睛惊住了我,你说你叫鸢鸢,我在莞城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花魁有个叫白鸢鸢的,我只当做同名,可直到我见到了你,我就忍不住联想到是不是她,年纪都这样相同,但你不是,你刚才喊我,我沉寂了这么多年的那个角落,的确动了,可我知道,你不是,她绝不会做妓、女。”
我抿着嘴唇,“是啊,她也叫鸢鸢。”
他低着头,望着书桌,手背在身后,“这么多年,最初还在找她,可渐渐也放弃了,世界这么大,她也许早就不想找我了。我派人回过阜城,程家的房子卖了,程家人下落不明,我想也许那个小丫头,早不在乎了。”
我鼻子酸得要命,我低下头,使劲往回憋着那股热流,我真想告诉他我就是,我还想他等他,父母死后,我就想去找他,可我没钱,找人是件多么漫长的事,我连吃穿都供不上,我没法长途跋涉,何况也未必找得到,我未满十七岁就跑出来了,我都是为了找他,可他刚才那句“如果她做了妓、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已经代表了一切,我是程鸢禾,可我也不是当初的鸢鸢了,我只能让他痛心,让他嫌恶,还不如留下这点念想,就这么近在咫尺却相望天涯吧。
“白总不是爱冯小姐么,却还记着别人。”
他抬起头,眸间尽是颓唐之色。
“我的确小锦,小锦很像昔年的她,眉眼不如你像,可那份纯真,那语气和神态,我第一眼见了,就觉得好,可渐渐的,我又不再那么想,每个人都不该做谁的替身,我只努力让自己爱上冯锦,好在,我最终做到了。”
他闭上眼,“我已经把阜城和她,都埋在心底,再也不去触碰了,如果你不一次一次的让我误解,我都不会再提了。”
不会再提了,不再爱了,过去了。
我压住心里的狂乱,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着唯贤哥哥说,“我要娶你进门,让阜城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红色灯笼为你陪嫁。”
这誓言还依稀在耳,却真的物是人非。
我恨冯锦,她到底还是取代了我,可我也可怜冯锦,因为她终究也取代不了我。
我不想到最后,做一个丧心病狂女子,为了夺爱,满满的心机,都说我蠢蠢的,我不妨就一辈子蠢下去。
白唯贤坐下,双手撑着眉骨,他沉沉的说了声,“你出去吧。”
我没有应他,转身推门出了书房。
冯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焦急的等着,我在开门望见她坐的那么远的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唯贤会爱上她,如果是我,也许都会趴在门上听听到底我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却没有,而是安静的坐着,这样的纯真,我在风尘中辗转两年,早就没有了,我觉得我咬住牙不肯说出实情真的是对的,和冯锦相比,白唯贤记忆里那颗朱砂痣的鸢鸢,我早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冯锦,却要像得多。
与其看着真相揭露那一刻,白唯贤仍旧拥着冯锦,不如就让我永远霸占着他心里最隐秘的位置,直到天荒地老。
我看着她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她忽然追过来,“鸢鸢。”
我回头看她,“有事?”
“唯贤,让我进去了么?”
我无奈的笑出来,“你进去啊。”
她两只手勾在一起,“唯贤不喜欢别人进他书房,我怎样任性都可以,就是不能在他不允许的时候进书房,我有一次偷偷的跑进去,没有被他发现,但我知道了为什么他不让进,你看到墙上的画卷了么,好像是老相机派出来的,刻在了卷轴上,一个几岁的小姑娘,还有桌上的老相框,后来挪到了客厅,这次我回来看到唯贤又拿进去了。”
我竟然没有注意,书房日夜都拉着窗帘,每次从门口经过,都瞧着里面幽暗极了,更看不到什么。
冯锦见我没说话,试探得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