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一步一步的后退,看着幽暗之中慢慢向她走来的陈敏德,仿佛是远古的魔神,玄色的衣袍在夜色下,像流动的血液。
她一边后退,一边提醒自己,那只是梦,她不是那个赵长乐,她不是!
可万一是呢?
这一刻,她如此渴望能够想起前世,为什么她会梦到那个赵长乐!
“你怕我?”他的神情很平静,仿佛那个死去十年的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是根本不值一提的。
她当然怕!
她害怕遇到这个人,因为她不知道再遇到他,是不是梦里的残忍无情会再次上演,是不是又要被逼到绝境,体会那种绝望。
不,她不要!
那是梦,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敏德。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垂眸行礼,“不知郎君是何人?可是来给老夫人拜寿的?”
“我是何人?”陈敏德重复着这句话,冰冷的眼,微皱的眉,他看着她,十四岁的她,是他第一次见她的年纪。
他又迈进了几步,长乐慌乱的后退,他会这样肯定是因为她和“赵长乐”容貌一样,可她不是,凭什么这样吓唬她?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一丝委屈。
陈敏德望着她眼底的慌乱和委屈,脚仿佛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他想起当初废她双腿时,那流了一地的鲜血。
他眸底的冰冷更加浓郁,如冰封大地。
长乐打了一个冷颤,果真如同梦境一般,陈敏德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她直视着他,“我先走了,郎君请自便。”
长乐说完,提着有些发软的腿,大步地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而过。
这绝对是她做人以来,最难熬的时刻,不停的祈求,就这样擦肩而过吧,就这样再也不要相遇了!
“等等。”他转身跨了一步,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纤细柔软的手腕。
长乐努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身体,睁大眼睛看着他,作出迷茫之态,“郎君还有事吗?”
她不是她……
十年了,为什么这张脸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敏德慢慢的松开了手,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迷茫不安,又不是第一次见这张脸,又不是第一次抓住她,他的手为何要颤抖?
长乐一动不动,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又不是“赵长乐”,她不应该怕他!
可是她微微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盯着她,好像要看透她的身体,看穿她的灵魂。
陈敏德思绪乱作一团,他不知道那张和“她”一样的脸的那个人在想什么,上次他要娶赵晚柔的时候,她哭着喊着抱着自己的腿,跪在地上苦苦地求着他,可是现在,她那么的平静。
她真的不是她……
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乱,在他已经习惯冷漠度日的时候,“她”再一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不认识路,你带我一起去荣华院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道,语气出奇的温和,仿佛褪去了那周身的魔气。
长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想了想,轻轻的点头,“那,咱们走吧。”
两人沉默地走着。
长乐闷头向前走着,只觉得身后那人的目光刺在背上火辣辣的,觉得很不真实,她居然和他走在一起。
那样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有温和的时候?
真的不是错觉吗?
迷迷糊糊的走进荣华院,旁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的身上,前面的娘子紫衣飘飘,容貌绝美,超凡脱俗,惊艳无比,使得不少男子都瞳孔收缩,看向她,只觉得似乎是从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后面跟着宛若天人的年轻男子,步履悠闲,待看清那是谁后,个个的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
每个人心里都惊骇不已,十年了,他们第一次见到陈敏德和一女子走的这么近。
“阿乐,你怎么才来?”李真珠终于看到了她,不禁问道。
长乐只觉得自己的心终于落地了,赶快扑到她身边,“真珠姐姐。”
“陈……陈将军。”李真珠见到长乐身后的陈敏德,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便规规矩矩的施礼。
其他小娘子个个睁大眼睛,连忙跟着施礼。
陈敏德看着扑到李真珠身上的长乐,像只回到家的小鹌鹑,单薄的嘴唇微微挑起,站了一会才进了内堂。
见他走了,众人才敢正常呼吸,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响起。
“阿乐。”李真珠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向自己身上的长乐问道,“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
顿时,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这可是一等一的大八卦。
“他说他不认识路,然后我就带他来了。”长乐如实说道。
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
陈敏德是荣国公府的姑爷,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路?
众人看着长乐,心想,觉得这也很正常,这个小娘子生的美绝人寰,谁见了不会动心?
更何况,已经十年没碰女人的陈将军。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见过“赵长乐”,只是那时的“赵长乐”总是一脸阴沉,极易暴怒,现在的长乐目光清澈,充满灵气,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李真珠听后,也是一脸古怪,“这样啊。”
长乐在她身边站着,毫不在意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心里念着《南华大意经》:
万事随心意,顺心意,心里想怎样就怎样吧,何必在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