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喜躺在炕上只知道叫唤,啥都指望不上。周春亮和周春来都被媳妇看得死死地,不招惹她们,这俩败家娘们儿还闹腾着分家呢,要是再让他们写欠条,那啥都不用说,早跑公社告状去了!
想来想去,这个欠条还得是周老头写。还没分家呢,周老头就是一家之主,他写了,以后就是真分了家,那也是一大家子还这个钱,没周红香啥事儿。
可惜周老头完全不配合周老太太,一甩手就走了,“别把那些糟心事往我跟前儿整!我可不管!”
沈玉芬和薛水芹巴着自家男人不松手,你要敢往前凑,就让你妻离子散!就去公社告你们家搞封建专制!迫害妇女!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家子累死累活地去养活老钱家人,我们都是给他们家扛长活的长工啊?!分家!这是对贫下中农的压迫!
在薛水芹的带动下,周家的三个媳妇政治觉悟迅速提高,三句话不离贫下中农和妇女权利,让周老太太什么招儿都使不出来。
周老太太急得团团转,周娟冷笑不已,摩拳擦掌等着周老太太出招儿。
周家一片鸡飞狗跳。
周阳却带着弟弟妹妹置身事外,“分家也没咱啥事儿,有爹呢。”
“咱们本来就不跟他们是一家,分不分地,跟咱也没关系!”周晨更是不关心这个。
周晚晚的目标是离开周家,至于他们分不分家,那更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周家闹了半个月,眼看着再拖下去钱就借不来了,周老太太才不得已松了口,让周红香过来写下了欠条。
周老太太母女本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可是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他们。
周家三个儿媳妇联手,把周老太太母女逼到了不得不分家的境地。
首先是王凤英发难,“就剩这么点粮食了,我们家可养不起老钱家这两个半大小子,赶紧回去吃你自个老子吧!”
说完看了一眼周娟,又补充:“说是把这俩小子整来干活,就他们,要不是他大舅给说了几句好话,连三等工分都挣不上!两个人一年挣地都不够一个人的口粮钱,还费那个劲干啥!”
钱刚十八,钱铁十三,按正常情况,这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挣那么少的工分,可是他们第一次下地干农活,又不能吃苦,当然不能跟从小干农活的农村孩子比,可是也不至于像她说的挣那么少。
可钱刚和钱铁又确实是挣得很少,这当然是周春发从中做的手脚。他手里管着全大队的工分,给自己外甥多报了别人会有意见,可是如果他冠冕堂皇地说一堆大道理,再给外甥少记点工分,那周红香就真的没处喊冤去了。
“白吃白喝打秋风,这是地主恶霸干的事儿!告到公社去,人家政府肯定得管!”薛水芹告状告出了甜头,这就是她拿捏周老太太母女的尚方宝剑!
“分家的事儿也得给公社说道说道!这儿子都成家了,还得给养着外甥,这到哪都说不过去!”沈玉芬一心想的就是分家,一天都不想耽误。
周老太太和周红香母女被彻底逼住了。
“娘,分了家我也孝顺你。”周老太太拉着周春来一番深情哭诉,换来周春来一个信誓旦旦的保证。
周春亮心虚地蹲在地上,不敢看周老太太。他不是不孝顺他娘,可是人家政府说了,必须跟坏分子划清界限,这是“政治立场问题”。薛水芹这个娘们虽然闹腾,可说得也对,站错了队就得被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呢……
分家以后他会更孝顺他娘,可现在他也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周红香也赞成分家。她算看明白了,周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周家,不分家她也从周家捞不着啥好处了,分了家,至少钱刚和钱铁还能在周老太太这白吃白住,在生产队挣工分也不会再受周春发的压制了。
周家分家的事定了下来。
其实也真是没什么好分的,房子就按现在住的分,周春喜只得了半间,粮食剩得太少了,大伙儿先在一起吃着,还能节省点,要不分到各家,没那么多锅碗瓢盆做饭不说,也浪费粮食。
至于债务,众人争吵了一顿,最后还得是谁写的欠条谁还,周春发不想认下也不行。
周家这个家就这样在名义上分开了。
分家文书刚写完,周红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钱刚和钱铁的吃饭问题就被几个儿媳妇摆到了桌面上。
这俩半大小子吃的是谁那份粮食?这事儿可得说明白了,我们家自己还吃不饱呢,可没粮食往他们身上搭。
“吃我那份儿!饿死我也不能亏待了孩子!”周老太太说得强硬极了,她就不信三个小儿子能真忍心让她挨饿!
可她话刚说完半个小时,吃饭的时候就后悔了。
王凤英可是按人口做的饭,周家人一人一份儿,根本就没有周红香母子三人的。
周老太太看着面前的三碗糊糊傻眼了。周红英和周老头可不管这个,拿起自己的一碗就开喝。这些天他们可算是看明白了,谁管谁呀?谁也管不了谁!还是自个顾自个吧!
周老太太对着三个儿子又是一通哭,周春亮和周春来看不过去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连在北炕躺着起不来的周春喜都让李贵芝把他那碗送了过来。
周老太太看着周春喜眼睛一亮,也不哭了,开始跟几个儿子商量着周春喜的养老问题。
周春喜没儿子,绝户呀,以后老了还不是得靠兄弟侄子。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