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叔叔一看,有个零件坏了,他去公社给二龙山干休所一个熟悉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送过来一个,得等一个多小时能到。
沈国栋懒得等,告诉小张叔叔修好车直接回县里去,他自己走着就来了。
大家打了个招呼,沈国栋接过周晚晚站在周晨旁边。
周阳跟老队长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倒是没打着我们谁,可是这么个有反革命思想的无赖,咋地也不能放他随便霍霍人(欺负人,做坏事)。墩子要是还在他们家待着,也得让他给连累了。”
周阳没说候革命是反革命,因为他还没定罪,可是他有反革命思想,那迟早是个反革命,得让墩子在他成为反革命前就跟他彻底没了关系。
“你放心,墩子的事儿我上大队去说。”墩子在七队干活这段时间,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老队长都看在眼里,身体好,能吃苦,不偷懒耍滑,最重要的是脑子还灵,以后肯定是个好小伙子!
老队长最喜欢这样的孩子,心早就偏到他那边去了。可是人家贫下中农的家务事他也没权利管,所以只能看着候革命这么难为几个孩子。
现在好了,一个发表反革命言论的准反革命,还敢到处耍无赖,他答不答应谁听啊?让他们生产队直接开个证明,墩子的户口落到哪他都管不着了!
老队长也不等乔四喜了,披着衣服背着手就进屋了。
沈国栋把周晚晚交给周晨,“你俩站窗户边看着,别进屋了。”进去磕着碰着咋整?
候革命听到门响,以为是周阳他们回来看动静,赶紧躺在上捂着胸口哼哼。
他就不信了,家里地上躺俩要死的人,这几个孩子再老成也得吓够呛。知道害怕了他就有机会了,到时候一吓唬,啥事儿不都得答应?
“你要是打算死这儿,我马上就把你挖坑埋喽!”老队长站在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国栋在众人身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句话就把候革命吓得不敢哼哼了。
“给你个机会,想好了,你想不想死这儿?待会儿你不想死都不行了!”沈国栋站在这对父女跟前,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两截木头,没有一点感情。
这种情况下,沈国栋这不带一点感情的注视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连吴保卫都不自觉地往周阳身边凑了凑,这个沈国栋太邪门儿了。
老队长什么都没说,走到炕沿边坐下,拿烟袋锅子狠狠地敲打着烟灰,砰砰砰一下一下敲在候革命的心上一样,他的心口是真的开始不舒坦了。
“你有病是吧,谁都怕你呀!咋地都不敢动你,万一一碰,你犯病死了,那可就抖搂不清了,是吧?”在外面沈国栋已经大概了解了候革命的事了。
“大伙儿都怕你死,可大伙儿也知道你说死就死。你说,我今天要是一脚踢死你,然后出去说,你带着孩子跑人家来闹事儿,把人都吓跑了,自个却忽然犯病了,死这儿了,大伙儿信不信?”
沈国栋忽然笑了,油灯昏暗的光下线,他的笑不知为什么,让候革命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有阴风从脖子后面吹过去一样。
“我觉得大伙儿肯定信!就你那人性(人品),你死了大伙儿只有高兴的份儿,谁管你咋死地!”沈国栋说完也走过去坐到了炕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候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