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早朝。
景宗看着文武百官议论朝政,各个据理力争,时不时有人奏上一本,景宗的心明显不在这上面。他的脑子放空,人虽然坐在这里,也能看下面的臣子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可似乎怎么都听不到声音,整个人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孤昨晚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呢?难道是连日操劳以至于太累的缘故?或者是因为乍一见到程将军,心中紧绷大石突然放下,所以睡得香甜?
话说程将军早起,便匆匆告辞,要回家报平安。孤当时真是傻了,勤政殿里那么多人,随便派一个往老程家去报信就好,当时怎么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就答应镇北将军了呢。孤真是头猪,不对,连猪头都不如!笨死算了!
这么好的机会都能被自己搞没!
景宗颇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现在很想直接逼着程凛老实交代,验明正身。奈何现在的文人们都重风骨,大周尤甚,便是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都说不出让人脱衣验正身的话来。
真把镇北将军逼得跳了脚,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验明正身,听起来更像是……侮辱!
……
“圣上,圣上!”陆丞相连着躬身叫了俩声,才勉强唤醒景宗放得几近空空如也大脑。
“啊?嗯,陆爱卿,所说甚是!”景宗俊脸涨得通红。丞相大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来着?祈雨、要开仓赈粮、还是别的什么?
“圣上,征北大元帅捷报传来,北辽那边迫切的想要议和,甚至愿意将多赔偿给大周一座城池。”陆丞相躬身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老谋深算,早看出景宗神不守舍,晓得他大概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干脆重复了一遍,以全龙座上那位的面子。
“众位卿家意下如何?”少年天子年纪不大,却很懂为君之道。他不正面作答,也不表态,重新把皮球踢了出去。
“启禀圣上,这北辽急于与咱们议和休战,显然是他们无力再战。”曾将军头一个站了出来,曾小胖的本家,甚至连眉眼身材都与曾小胖颇为神似,他甚至连思量都没,便又道:“勒紧裤腰带,只要一下子干掉北辽,咱们就不用终日忌惮着恶邻了!”
朝堂之上,武将们的意见倒是颇为一致。
“圣上,曾将军所言有理。只要圣上下令,命各地方,广征兵,再往大元帅处增援十万兵丁,必能把辽狗打得鸡飞狗跳的,一点脾气没有!”
“御林军将士铁血铮铮,愿请命北上前线,为圣上开疆拓土!”
“圣上,臣请率部前往支援大元帅!”
……
不少将领都是一个意见,乘胜追击,若是能一鼓作气,攻占大草原,开疆拓土必然是极好的,武将们不约而同的主战。
“圣上,周边大省旱灾严重,这军粮……”
“臣请圣上以大周百姓着想,能议和还是议和吧。还我大周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真是岂有此理,只要彻底击败北辽,咱们大周百姓想怎么安居乐业就怎么安居乐业!古人云,卧铺边上,哪里还有旁人睡觉的地方!”曾将军不学有术甚得老曾家真传,张嘴就改古人云。话糙,理不糙!他说得有一定道理,庙堂之上,武将军纷纷点头称是。
“凡事要讲循序渐进,想一蹴而就的,通常的怕是要拔苗助长了吧。”长相白白净净的文官站出来反击。
“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还能不能成事儿?”忍了许久的牛将军插了句嘴,他素来严肃,双眼瞪得溜溜圆,凶神恶煞的,倒真吓着了不少文臣。
文臣们的观点,多数则是主和。景宗看着他们吵了半天嘴,愣是不开口。作为总想着开疆拓土,标榜自己是未来明君的景宗来讲,怎会不知,现在最好能趁胜追击,直接把北辽打残了,打死了,打得他们几十年都喘不上起来才是最好的。
“圣上,北辽为何一直狼子野心?一门心思的要南下,来占领咱们大周的花花世界。”陆丞相施施然的自问自答起来:“还不是因为咱们这里良田处处,丰衣足食。可他们北辽有什么?只有草原,人口,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陆丞相给当今天子留面子,没好意思说咱们财政能力太糟糕,糟糕到支撑不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北辽那里又穷,又没油水,真占领了草原,人家草原部落必然不服大周统治。到时候陷入战争泥潭,再想抽身难上加难。
“故而,臣请议和,要北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陆丞相为文官之首,镇得住场子,他说出的话,基本就是文臣们的意见标杆了。
不愧是丞相大人,位极人臣。三言俩语,便将俩国本质剖析出来,话不多,却字字见血,句句在理,言之确确。武将们都傻了眼,啊,我们到时候辛辛苦苦打下来江山,反而不如在谈判桌上谈出来的好?可人家说得有理,武将这群糙人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好怎么能把对方驳倒。既然没想好怎么说,自然便无人发言。
陆丞相公认的脑子好使,擅长挖坑,目前唯一能与他抗争的左大将军如今尚在前线。如此一来,庙堂之上,便只有一个声音了。
唉,景宗无奈,强自压抑了心情。下面的文臣们其实还是给自己留了脸面的,至少没谁说出大实话,国库空虚。这四个字,好像魔咒一般,压抑了景宗所有的野心。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苦逼景宗如今便是如此光景!明知出击才是上上之策,却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