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魏国公一直在那里,怪不得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枇杷又突然想到,也不知道他是今天偶然间到听雨轩还是日日在那里?要知道自己最近在针线课的时间时常到这里,该不会都落在他的眼里了吧。
“不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娘又要担心。”
“静娴长公主过府,太夫人招她们过去与长公主说话,你现在回去了你娘反倒会担心。”魏国公又温和地说:“这里的秋海棠很好,正是欣赏园中秋景最佳之处,但是在听雨轩上看又有不同。”
枇杷马上明白自己最近时常在这里闲逛早就被魏国公发现了,想想最近自己的行为,心里大窘,只盼着他公务繁忙,不会全都看到了。又听魏国公说道:“我也特别喜欢这里。”他自在而随意的态度又让她慢慢自在起来,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一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便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他去了。
听雨轩就在那片秋海棠后不处处的小石山上,占据这片园子的最高点,半人高的红漆柱子,配上镂空雕刻的木门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也是枇杷一直没有发现轩中有人的原因。
拾阶而上,到了听雨轩,向四周看去,海棠花树都在脚下,前面是秋波粼粼的小湖,远处正是王家的宅院,鳞次栉比,那处屋脊最高,上面有七对瑞兽的,正是魏国公太夫人的正房。
刚从这里经过的王家小姐们正沿着小路出了园子,向太夫人的院子走去,她们斑斓的衣裙点缀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分外显眼,远远地看着像几只布偶。
居高临下,风景果然与身在园中别有不同,似乎跳出了原来的格局,枇杷立在听雨轩的窗前,感受着凉爽的秋风吹过,所有的不快都随着风儿烟消云散了,心怀大畅。
突然间,她嗅到了一缕淡淡的茶香,回首就见魏国公正盘坐在一个小泥炉前,轻轻摇着扇子,很快炉上陶瓷壶里的茶水滚了起来,茶香愈发弥漫出来。
魏国公放下扇子,将壶中的茶水注入两只白瓷杯中,向着枇杷笑道:“过来尝尝我煮的茶。”
杯子是素白的薄胎瓷杯,茶汤是浅浅的黄绿色,放在在紫檀木的案几上袅袅地升起水汽。
枇杷住进王家已经有十余天了,她已经能看得懂眼前这种含蓄的富贵和不露声色的豪华。与范阳刘节度使家的奢华相比,几百年传承的太原王氏宅中很少看到金银器物,更没有满眼锦绣成堆。
就如听雨轩,门窗皆为木质本色,雕成流云百蝠、岁寒三友、莲年有余等图案,不带一丝纹彩,而轩中布置更是简单,一几、两榻,再无其它。
不说那木雕门窗木料之难得,工艺之精湛,只是这檀木做的案几和坐榻,论价值却要比在范阳刘节度使家见到的满眼金银要高得多。而眼前两只白瓷杯,胎薄如玉,质地细腻,更不是寻常金爵银杯能比得了的。用陶土做成的难度先不必说,听说烧制时一窑里最多能成功一两个,更多的时候是满窑皆废。
但是王家平时用的都是这样的杯盘器皿,有时有谁不小心打破一个,也不甚在意。可是知道它们竟如此珍贵的枇杷还是极小心地端起茶杯,轻轻将茶水送入口中。
因先前在园子里逛了有一会儿了,正有些口渴,清洌可口的茶水正恰到好处,她很快将一杯茶喝干了,放下杯子后发现魏国公还在悠然地品着茶,不由郝然。
这里不是营州,大家饮茶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一种高雅的活动,自己这样喝茶正是大家一直嘲笑的“牛饮”,这些天枇杷与王家小姐们在一起时非常注意,但今天可能是太放松,她竟然忘记了。
魏国公却已经很自然地拿起陶壶又为枇杷注了一杯茶,“煮茶的水来自城外的山泉,洁净清爽,还特别解渴。”
“是挺好喝的,”枇杷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品茶,给我喝这样的好茶就是浪费了。”
“茶本来就是为了解渴的,更何况你也说挺好喝,怎么能算浪费呢。”魏国公温和地笑了,又说:“其实我也不太会烹茶,只是想图个清静就没有让人上来,自己随便煮的,你正巧赶上而已。”
枇杷便也笑了。
魏国公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匣点心来,“要是饿了就吃吧。”
枇杷其实也有点饿,中午和王家小姐们一起在太夫人那里用餐,她实在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得比好几个人都多。加之她见了甜点一向嘴馋的,眼下又不觉得拘束,便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马上就问道:“真好吃,这个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见过呢?”
“这是蟹黄毕罗,是宫里的御膳房新呈上的。”
枇杷又拿起了一块,“怪不得我没认出来,与寻常的毕罗不一样,又小巧好看得多了。”
毕罗是从波斯传过来的,其实就是面皮包了馅心蒸熟,在长安到处都有卖的,父亲和三哥也给她带回来过,无非就是羊肉毕罗、猪肝毕罗等等。
但眼前的这块毕罗不只精致小巧,馅心特别,而且还是烤出来的,金黄酥脆的面皮上撒些芝麻,咬了一口再细看那馅心,泥状的蟹黄与毕罗里无数层酥皮交错着融成一体,散发着令人不能抗拒的香气。枇杷再将剩下的半块放到口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御膳房的点心就是不样啊!”
点心是昨天临川王送来的,当时王泽让临川王缠着还尝了一块,但却没觉得有多好吃。按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