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心思,杜艳华有些微的窘。
“呃,好吧。那等你洗漱好,我们吃了早餐,自己打车过去。”
*
墓地里,莫潇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父亲的墓碑。
不,从今以后,这就是父母合葬的墓碑了。
低腰放下白菊,她顺势跪在了墓前,凝眸盯着墓碑上并排镶嵌进去的相片,低哑的嗓音犹在颤抖:“爸,妈,你们团聚了吧?我来看你们了。”
杜艳华鼻头一酸,转过身去,谁料竟一眼看到令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莫潇云絮絮叨叨跟父母说着话,语气中依然是满满的尊敬和爱戴,对父亲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心底里,她依然认为父亲当年的事定有苦衷。母亲都能大义释怀的,她又何必计较在心。
杜艳华盯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震惊过后,皱了皱眉,却不知该怎么通知跪坐在地的好友——陈子敬来了!
“妈,你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辞去警察的工作,我想好了,这个地方我也呆不下去了,我想考研,回学校继续读书,也算是完成自己的心愿。妈,对不起,我脾气太倔,让你受了那么多气,连临走前都……”后面的话说不下去,肩膀止不住轻轻抖动起来。
在墓前停留了许久,直到正午的太阳越来越大,气温渐渐升高,莫潇云才不得已起身,打算离去。
许久跪久了,双腿麻木,又或者是身体本就虚弱,她站起身,只觉得心里发慌,眼前一阵黑,险些摔倒。
“小心!”幸亏杜艳华动作快,忙拉住她,关心地皱眉,“怎么样啊?要不要等会儿去医院看看?”
莫潇云摇了摇头,一只手还按在胸前,觉得心里也有些翻滚,但还是说:“估计是天太热了,有点中暑,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她说着就转身,一脸愁容,无精打采。谁料眸光抬起时,看到山下小路上停留着的一个身影,瞳孔骤然放大,身子猛烈一僵。
杜艳华看她一眼,又看向山下,隐隐叹息,道:“我们来了多久,他就在那儿等了多久了,也不上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阳光又晃眼,莫潇云觉得那一幕看着都不真切了。
但确确实实,那人就在那里。
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所以不顾身体还未痊愈就出院回国了,来了这里。
可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石化般立在那里,一时心里百转千回。但很快,整个人镇定下来,跟杜艳华肩并肩,一步一步缓缓下山。
原以为心如死灰,不会再有波澜。可离那道黯然冷漠的身影越来越近,心跳就越来越乱,最后止不住地连步伐都颤抖起来。
终于,他们之间不足一米的距离。
她低着头,垂着眼,可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灼热而凌厉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他那般沉默,不发一语,只是这样盯着她。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她以为两人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即使遇见,也形同陌路。
谁料,寂静的墓园里,男人凛冽硬朗充满金属质感的嗓音就那么触不及防地传来:“就打算这样离开我,连一句质问都不屑?”
缓慢绕开的步伐一顿,莫潇云无动于衷,可眼角余光却瞥到了男人瘦削苍白的脸庞。
许是来墓园的原因,他一身黑衣黑裤,衬托着那鬼斧神工般刚毅深刻的脸庞,整个人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竟将周围的气温都拉低几度。
他还虚弱着,这句话说出来就微微气喘,隔那么近,她清晰感受到了,一时心里直发软。
推着轮椅的卫东见状,也是黯然一声叹息,瞧了莫潇云一眼,低低沉沉开口:“小云儿,子敬身体还很虚弱,这般坚持出院很是危险,你多少跟他说几句话吧。”
杜艳华微微皱眉,觉得对方强人所难,准备为好友撑腰。可莫潇云却一把拦住她,“艳艳,你到山下等我吧。”
“潇潇!”
“放心吧,我没事。”这几年的纠缠,总得有个了解。
杜艳华无奈地叹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卫东转身朝山下走,她也不情愿地甩着手下去。
莫潇云还是那样
站着,跟他并肩,只是方向相反,这般情景一如往后他们的关系——南辕北辙。
深吸几口气,待到心情平复下来,她才冷漠疏离地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子敬经历了那般磨难后,这才醒来没几日,身体哪里能忍受着在烈日下暴晒。这两个多小时的等待,他痴痴入了定一般,盯着半山上那个纤细羸弱的身影,没有靠近上前的勇气。
此时浑身冷汗浸透了黑色的衬衣,或许那些绷带纱布也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可他不在意,所有精神和注意力都凝聚在咫尺可触的女人身上。
但他,不敢。
“难道不是你问我什么吗?”男人面色惨白,可侧脸线条依然俊逸,吐出这句话,他微微转头,抬起,眉深目邃地盯着女人漠然的脸。
是啊,莫潇云心里微微一动,确实是该她质问的。
只是,她没有勇气对上男人的眼。
“那好,我问你,三年前那场车祸,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我是谁?”
“是。”晶莹的汗珠从男人涔白的额头滑下,他无动于衷,那清冽的语调不带一丝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