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过往又要如何抹去?
因为他,母亲含恨而终,她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候,她又知道了那最不堪的真相,雪上加霜。
那段阴霾让她几近崩溃,若不是知道怀孕了,她恐怕就那样郁郁寡欢直到有一天也渐渐枯萎。
她跟母亲保证过的,要离开他,她不能食言鳏。
心里把那些伤痛又过了一遍,摇摇欲坠的防备再度坚固。
她抬眸,盈盈泪光中盯着男人深邃期待的眼眸,摇了摇头:“陈子敬,你别逼我……我们之间,回不去了。砦”
男人紧紧蹙眉,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压抑着什么,顿了顿极为艰难地开口:“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知道他犹不死心,莫潇云抬头看着他,直戳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痕:“你母亲跟我父亲是同一天忌日,我们在一起时,每年的那一天,你都很反常,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憎恶。以前我不明白,只以为你是心情不好,直到三年前看了刘煜的那封信我才懂。虽然我不信我父亲会做出那种事,但你失去妈妈的确跟我父亲有关,看到我时,你心里的仇恨一点都不会被勾起吗?”
话音消弭,男人刚毅狂热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整个人似乎被冰霜笼罩。
莫潇云心里苦涩一笑,不等男人开口,道:“看,你还是介意的,只是刻意忽略了而已。”
“没有!”陈子敬急声反驳,俊脸纠结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莫潇云就那样直直盯着他,重逢以来第一次底气十足地盯着他。
僵滞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延续。
良久,男人终于被逼到绝境,一双深沉眼眸划过几丝恼怒,清冽冷厉的嗓音沉而愤懑,“我心里的确介意过,所以三年前当你一次一次想要承诺时,我总是装作不懂地回避。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我说服自己忘掉这一切恩怨。”
这人内敛,这种表露衷肠的话说出来,很是别扭。
莫潇云惊愕不已,眸色讶然,眉心聚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男人低沉黯哑的嗓音又道:“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要让你知道这些,让你发现我当初接近你的目的,只为了那可笑的报复!可后来,这些念头我也放弃了。没人知道我每天有多害怕,怕你终有一日会发现我最初龌龊的心思,我做了一切准备防止你发掘真相,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刘煜这个露网之鱼。”
他沉默了片刻,语调越发低沉,听得人心脏嗡嗡阵痛,“怪不得别人,只怪我自己,我想弥补,可你已经不给我机会。”
这番话看似简单,可没人知道陈子敬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吐露出来。
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过够了,只要这个女人愿意回到他身边,只要一家三口能够团聚,他已经没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了。
空间重又恢复静默,莫潇云听到胸腔里的心脏隆隆跳动,频率明显快了些。
耳朵没有坏掉,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在跟她忏悔,甚至算得上表白,虽然这些话并不浪漫感人。
她不知道,其实他有过更加直白更加动情的表白——三年前缅甸那一战,他抱着昏迷的她藏身树林里时,曾清清楚楚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可惜——她没听到。
此时,内心激荡,她想着高傲尊贵的陈四少,不可一世永不低头,竟跟她说他也曾害怕过,害怕她知道那些真相而离开他。
莫潇云觉得,这些话比方才那缠绵疯狂的吻更叫她着迷,无法抗拒。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不能醒来,记忆不能洗刷。
但男人黯哑沉重的语调在耳边回荡,她终究是犹豫了。
陈子敬何其懂她,抓住机会上前一把抱着,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温热的唇轻轻摩擦着她细软的耳根,一下一下魔音似的洗脑:“过去种种,都是我的错,如今看在女儿份上,回到我身边,嗯?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为我生下女儿,那么讨人喜爱的女儿,我有女儿,我从来想都不敢想……”
混沌的大脑被蛊惑了,男人摸摸索索再度吻上来,她依然愣愣地没有反应。
直到他炙热强烈的男性气息再一次灌进口腔,腰间肌肤被燥热的触感灼痛,身体突地窜过一阵可怕的电流,她才如遭雷击般清醒过来。
眼神豁然清明,她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可心里,也恨自己。
恨自己在这种心境下竟还能着了他的道,险些被迷惑。
陈子敬不解,明明都已经默许了,为什么又推开他?
困惑的深瞳对上她水气氤氲的丹凤眼,读懂她眼底那不忍说出的决绝,他整个人瞬间僵住。
两人心灵相通,一个眼神的交汇,彼此已经明了。
顾及着他的男性尊严,莫潇云没再把话挑明,只是冷着脸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以后要看孩子
提前跟我说,我不会拒绝,但是其余的话,不要再讲。”
他望着她,盯着她诱人好看的唇瓣说出这样冷漠绝情的话,只想着,怎么就说得出来!
眸底火光灼灼,说不清是未灭的激情还是涌起的愤怒,他直直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明显不甘。
可莫潇云已经回房,关上门。
夜里,带着女儿起床上厕所时,她下意识在客厅里寻找那个身影。
他有洁癖,纵然留宿,也不可能睡在官格和蒋夏住过的房间。果然,视线在客厅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