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漫长的步道,沿着神殿前的台阶缓缓向上,被抛在身后的广场犹如被踩在脚下般显得越发渺小起来。大块大块的条石构成了向上升起的阶梯,任何走在上面的人都会弯下自己的脊梁,慢慢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索维兰抬头看着层层横在头顶上的台阶边缘,心底仿佛生出了一缕跨越时空的错觉。千年以前,当这个没落帝国的国王与祭司们走上台阶时,他们的心里想到的会是什么?是对重新获得主神眷顾的期许,还是对命运无常所生出的无奈,又或者,是对往日荣光的追忆?
无人的塔伊庭奇再也不会给出答案,微风吹过索维兰的脸颊,年轻的王子回望着,他在洒下的阳光中依稀看到了库吉坦人在离开这里时留下的悲伤与疲惫。远处,高耸的城墙一如往昔般孤独站立,用它巍峨的身躯守护着早已被时光冲刷殆尽的威严,还有这片土地上,也许早已被人遗忘了的神秘。
文明就是如此,当人们赞美她的古老时,却忘记了她在岁月中留下的坚韧;当人们惋惜她的湮灭时,却忘记了她在尘埃中留下的悲歌。但她绝不是任人装扮的女人,即便有人在她身上留下自认为美丽的笔画,又或者蓄意贬低的污迹,她也会在如水的光阴中将其洗去,最后露出最为璀璨瑰丽的伟大。
当索维兰的目光终于从台阶尽头跃出,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崇拜,那是库吉坦人对命运主神伊瑟瑞尔最为疯狂的崇拜。
紧密拼接的石砖铺就成一块长方形的平台,再往前,便是一座必须仰视的巨大神殿,其规模远远超过了先前看到的那座。
四只雕刻精美而又巨大无比的石兽从神殿的廊柱下探出半截身子,低低地伏在地上,向着台阶的方向狰狞地张着嘴巴,露出数颗锋利的獠牙。整个神殿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围墙,而是由无数根刻满花纹的高大石柱撑起了华丽的石顶。
阳光在这里透过缝隙留下了道道美丽的光线,又在石柱背后印上了层层蔓延的阴影。石柱森林的尽头,神殿后半部的主殿甚至要比前厅更高,没有横梁,没有立柱,链接前厅的白色巨石直接拔高到上百呎的高度,构成了一座壮丽的圆顶。
库吉坦人令人叹为观止的美学造诣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圆顶上的浮雕层层叠叠,似乎描述出了一个他们所认知的世界——最外层刻画着茂密的森林还有世代栖息于此的生命,再往里,柔和的线条描绘出流动的云团,还有分列两旁的太阳与月亮。
整个圆顶的中心,手持武器张开双翼的天使环绕着镂空的天井,阳光从天井中落下,在地面上凹陷下去的宽敞空地正中投射出一个壮观的徽记——标准的正圆套在一个站立着的,手掌外翻的人形阴影上,阴影的胸口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焰,火焰中心则是那个“圆规”状的图形。
空地的边缘,一根通体雪白的方尖碑立在那里,与之相对的神殿最深处,是一幅刻在石壁上的叙事浮雕,还有静立旁边的四座人像。
这里的东西都是那么的古老,甚至让索维兰认知中的一切都变得年轻起来,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相似的范例,恐怕也只有象征着秩序主神索缪的光明山大教堂了。
不过真正引起索维兰注意的则是立在神殿深处的四座人像,自从来到死雾沼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戴羽冠的库吉坦人雕像。从外表上判断,他们应该是塔克阿兹帝国的丛林武士。
突出的眉骨下面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微抿的嘴角上分别嵌着两颗圆形的唇环。他们都剃光了头发,脖子上挂着兽骨组成的项链,坦露着的上身布满了虬结的肌肉,还有象征着宗教图腾的纹身。
索维兰抬头看着这些足有二十呎高的雕像,下意识地摸了摸他们手中立在身旁的长矛,竟然吃惊地发现,这并不是石质的装饰品,而是真正由黄铜铸就的武器。与此同时,更加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这座神殿中似乎并没有发现“天命裂片”的存在。“难道石板上的描述有误?还是我没有找到呢……”
“你在小声嘟囔什么呢?我亲爱的殿下。”加多雷用剑身在索维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也听听!”
索维兰回头瞟了一眼治安官。“我说什么似乎没必要让你知道。”
“你还真是没有做囚犯的觉悟啊……”加多雷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神殿里面,“如你所见,我们可不是来这里观光野餐的。”
“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索维兰转过身,正视着加多雷,“那么不如请你告诉我,石板上提到的天命裂片到底在哪?是不是真地藏在这座神殿里面?”
加多雷满不在乎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用剑尖指了指周围的景物。“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了。”他说,“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在这里,但是我可不敢保证,那群被诅咒的怪物,对你的伙伴们抱有同样的耐心。”治安官手中的剑尖重新游移到索维兰面前,“所以么,如果我是你,最好动作快点……”
索维兰紧咬着牙床盯住了加多雷,愤怒的火焰甚至让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但是有一点加多雷的确没有说错,他必须尽快找到天命裂片,多耽误一秒,外面的坦德拉等人都会多出一分危险。至于最后是否能摆脱治安官的威胁,活着离开塔伊庭奇,则远远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撇开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