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天都城西城的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院里,一位蓝衫儒袍,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坐在石桌旁,对月浅酌,神色不明。
扑簌簌一声轻响,一只红嘴蓝羽,毛色鲜艳的小鸟儿落在了石桌上,对着桌上洒下的一簇金黄的米粒频频啄食,蓝衫公子淡淡地瞟了一眼,仰脸对月一饮而尽。
此刻,梁州通往晋州方向的山道上,一队人马正在漏夜急行。
数百名护卫簇拥着一辆乌棚红木的马车,山道狭窄,护卫只能分为前后两队,将车子护卫住,山道两边是成片的密林,连绵起伏的山势,在黑暗的夜色中像是起伏不定的波涛,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因为队伍中有一半骑士都举着特制的防风火把,倒是将山道照得清清楚楚,故而马速都是极快,与白天相比,也并不慢上多少。
远远看去,这只队伍就像是一条明亮的火龙,在漆黑的山幕上蜿蜒攀行,就算是几十里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天都城的那座宅院里,蓝衫公子淡淡地展开手上的一块细窄的薄绢,轻叹一声:“开始了。”)
这时,前面探路的斥候突然奔回:“百夫长,前面有一头黑熊带着两个熊仔拦在路上,还拍倒了几棵大树,恐怕要费点时间才能清除。”
带队的首领微微皱眉。
那斥候又道:“想是冬眠刚苏醒的熊饿极了出来找吃的,这种时候最容易凶性大发,尤其是带着熊仔的母熊......”
那名百夫长摆了摆手止住了斥候的话,转身喝令队伍暂停,自己奔到车驾边,低声回禀,得了命令后,又转回前队,大声命令:“一队去驱赶黑熊,四队去搬开挡路的大树。动作要快!”
寂静的黑夜里,首领斩钉截铁的命令声传出老远。
话音刚落,前队后队中便各分出一只小队,急马奔驰而去。
一个看上去脸上还带着青涩的护卫。靠近那首领,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漆黑密林:“百夫长......”
“注意警戒!”百夫长打断那护卫,大声命令。
然后在拨转马头时,瞪了那年轻的护卫一眼,低声道:“小打小闹。你看着就是了!”
那护卫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是还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按在佩剑上,目光紧紧地盯着随风起伏的山林。
这时,林间突然传出一声猛兽的吼叫,接着整个山林似乎都颤动起来,仿佛无数兽类在听到号令的那一刻起,一起奔腾起来。
马上的骑士,虽然吃惊,但还算镇定。
只是那些战马就算久经沙场。此时听到猛兽的吼声,也禁不住受惊腿软,纷纷嘶鸣不已,原地乱踏。
骑士们连忙安抚自己的坐骑,勒紧缰绳,强迫马匹留在原地。
首领紧紧地盯着那山林起伏最剧烈的地方,一棵棵大树被蛮横地挤开,细弱一些的则被直接践踏,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利箭从怒涛中分开了一条路来。一路破山开石,势不可挡,而那箭头后,跟着的。则是更大的山林起伏......
“预备!”首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几乎失了声。
就算是早有心里准备,此时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禁心惊肉跳,连那声命令都带了丝颤音。
但这支部队毕竟是吴义亲自挑选出来的,是禁军中精英中的精英,那首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用镇定洪亮的声音大声命令:“预备!!”
一群骑士听令,立刻从马上摘了一个巨大的背囊,背到自己的背上。
首领神情紧张地盯着那逐渐接近的兽潮,他身边的那位青涩的骑士,已经脸色发白:“赵大哥,赵大哥......”
“闭嘴!”首领狠狠地骂了一声。
青涩的骑士白着脸,将身上背囊紧了紧,另一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爱马的鬃毛:“别怕,别怕......”不知道是说给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弃马!散开!注意队形!”首领终于喊出了那声命令。
青涩的骑士松了口气,翻身下马,松了马缰,拍着爱马道:“珊瑚,记得回来找我啊!去吧!”说完用力一拍马臀。那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此刻,所有的骑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了这个动作,就连车驾上连着的驾马也被车夫卸了辕,逃命去了。
而这数百名骑士,则以着超出常人数倍的速度,纷纷捡了高大的树木上了树。
几乎就是在最后一名骑士刚攀上树干,一只巨大的黑猿已经从密林中冲了出来。那黑猿目测有两人多高,一只猿臂简直比树干还粗。
冲出密林后,那黑猿傲然人立,宣告似的,捶着黑毛胸膛仰天长啸。
冰冷的猿眼闪着红光,狂躁地四下一扫,便朝着那乌棚红木的车驾扑去。
首领骑在一棵杉树的粗枝上,喘着粗气:“xxx,这是什么鬼东西,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猴子!”
他的上方的另一个粗大的枝桠上,是那个青涩的骑士,此时正忙着给手上的弓弩点火:“这哪是猴子,这是人猿,赵大哥,这东西可是吃人的!”
首领瞪了那年轻的骑士一眼:“做你该做的!”
这时,尾随着那只巨大的黑猿,无数山兽跟着冲出,虎豹财狼,山猫野猪,应有尽有,里面竟然还夹杂着麋鹿,瞪羚等温顺的动物,而此时这些野兽混杂在一起,狂暴地互相冲撞着,那灰狼和羚羊跑在一处,却彼此视而不见,这场景委实诡异。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