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一笑,说道:“姜大丹!”
姜大丹起身应道:“末将在!”
沈重笑道:“人家天命汗英明神武,仁慈爱民,咱定边军也不能小气。辽南百姓听其自愿,愿意回乡的一律放行,不得拦阻。”
不等迷惑的姜大丹质疑,沈重又对田大壮说道:“辽右百姓也是如此,愿意回家一律送回,不得硬留。”
马成起身说道:“大人,使不得啊,这不是资敌以民,弱我定边军根本么?”
沈重摇头笑道:“乡土农田老宅,婆娘孩子热炕头,若无性命之忧,百姓岂会抛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断人生路如杀人父母,咱非要强留硬扣,是救人还是结仇?不如放任离去,一得民心,二省粮食,三让鞑子替咱们养民,得空再抢上一把,何乐而不为?”
铁毅急道:“大人,鞑子无义,百姓回乡,难保日后不遭盘剥,甚至屠戮凌辱。”
沈重冷笑道:“鞑子若是残暴不仁,人心不就又回来了,早晚都是定边军锅里的菜,何必着急?”
铁毅起身怒道:“那枉死的百姓由谁负责?”
沈重冷声道:“此时强留,百姓若是和定边军刀兵相见,甚至通敌以求脱身,我定边军将士若有伤亡,谁来负责?”
铁毅气道:“大人常说为国为民,难道都是虚话谎话,只是说来糊弄我等死战不成?”
沈重冷笑道:“顺应民心不是为民么?吃饱喝足,家小平安,茶余饭后,随口感叹几句,说些什么国家颓废,蛮夷猖狂的屁话,然后继续苟活,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才是百姓。不是生死临头,没有血海深仇,未至不堪忍受,甘愿做那顺民,我定边军操得哪门子心。你铁毅厉害,是能率军横扫建州,恢复辽东,还是能劝阻百姓,让他们过上好小日子?”
瞧着铁毅不服气,沈重苦笑道:“再说,我们凭什么要求百姓,为天子国家受苦流血?无视民生困苦,视百姓如蝼蚁,予取予求,任意盘剥,不能守护万民平安,等国家危难之时,却要百姓牺牲送死。什么国仇家恨,民族大义,吾辈当为之死这等屁话,跟你们说说可以,谁让你们皆是军人。可对无辜百姓,我也说不出口。”
铁毅三观尽毁,气呼呼坐下不再言语。
沈重有冲马成说道:“各级将领回去后,立即分级组织谈话,告诉将士们,虽然我一向不靠谱,可是扶危救困却不是说着玩的。定边军在,辽南铁壁在,辽东的希望就在。”
马成拱手领命。
沈重又说道:“至于想要退伍的士卒,则全部应允,发足饷银,欢送回家。想要探亲的,则统计分批,不可一次满足。路费银两也要给足,让他们衣锦还乡,好好和亲人相聚。人数就先定为两千,时间就定为半年。”
沈重想了想又说道:“各营平均配额,自行推选,有实际困难的可以特批,尤其是未能轮到的士卒情绪,要着重安抚。记住,不许对退伍的士卒歧视,不许侮辱谩骂他们,定边军欠他们的,朝廷欠他们的,而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不欠任何人的。”
瞧着诸将皆是感动不已,沈重坏笑道:“不光他们,就是你们,退伍或是探亲,也一并考虑。”
马成等人闻听笑得猥琐,回京城混吃等死,到处给勋贵太监点头哈腰,哪里有在定边军过得滋润,有钱有功还有那个啥。
沈重鄙夷地摇摇头,对潘林说道:“老潘,匠作营的人不在其中,定边军现在还离不开他们。办法吗,一是要提高工钱待遇,二是从留下的百姓中选取培养,匠作营乃是我定边军的根本,不可放松。”
潘林点头同意,说道:“给钱就好说,只是朝鲜那面怎么办?”
沈重冷笑道:“蒋海山,等水师送川浙军回来,敢不敢带着你手下的那群海匪,上平壤耀武扬威一回?”
蒋海山笑道:“那还不是大人您一句话。只要您不拦着,老子能把平壤给您平了。”
沈重笑道:“朝鲜乃不征之国,我要平壤干什么。带着你的军队,直接去平壤,问问光海君手下的世家重臣,光海君不敬明朝上国,他们可有换国君的打算。若是有,我定边军愿助一臂之力。”
马成急忙说道:“大人,不可,更易朝鲜国君可是大事,就是天子也罩不住,何况咱们?”
沈重气道:“就你聪明,谁说要换他了,吓唬吓唬而已,顺便给光海君弄几个对手,没事玩玩争权夺位的戏码,省得总给咱们添堵。蒋海山,到平壤给我问问光海君和朝鲜诸臣,建州军厉害,那连连让女真八旗吃瘪倒霉、伤亡上万的定边军,难道就是纸糊的不成?”
蒋海山坏笑道:“大人,您就瞧好吧,老子非把这光海君吓尿裤子不可。”
沈重严肃道:“自朝鲜为大明藩国,又有万历年间抗倭援朝的恩德,朝鲜大臣文人以及朝鲜百姓,大多心向大明。你别光顾着痛快,最后失了我大明在朝鲜的民心。”
蒋海山一听,兴趣大减,没精神说道:“缚手缚脚去那藩国,又有什么乐趣。”
沈重也不理他,继续说道:“登州卫、威海卫的水军,一艘船、一个人也不许放回。那赵德龙的亲信部卒,还有嚣张跋扈的水军将校,不妨半路上都扔海里喂鱼。”
蒋海山立即大为兴奋,高兴说道:“奶奶的,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一个个趾高气扬,说话不阴不阳,仗着赵德龙的势,欺我水军经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