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苦笑点头,对沈重说道:“朕思量一下。虽是你忠心之言,也不能让你束手束脚,无法施展,等朕想好了,自然告诉你。天色已晚,王弟,咱们就回吧。”
朱由校心满意足地登上马车,忽然回头对沈重笑道:“朕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为你扬名,朕顶着满朝的压力为你延缓三司,朕还要变成昏君薄待功臣而遭骂名,朕是不是很贱?”
沈重急忙躬身笑道:“六百万两,一年啊,陛下!”
朱由校哈哈大笑,转身登上马车,坐好后忽然对沈重落寞一笑,难舍难分道:“东海,你远赴万里,朕还能再见你么?”
沈重迎向朱由校的目光笑道:“等陛下复兴大明,自可遨游万里。古有周天子游昆仑而遇西王母,今有明天子踏碧海而访洞天。”
朱由校指着沈重哈哈大笑,魏忠贤扫了一眼沈重就不言不语,而朱由检却上前拍了拍沈重,若有所思说道:“东海当记,人在四海,心在皇明,勿离勿弃!”
大明朝最尊贵的三个人渐渐远去,沈重依然负手而立,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刘二杆、王碾子从黑暗中走来,恭敬肃立于后,也是一言不发。
沈重也不回头,轻轻说道:“二杆,孙隆那里如何?”
刘二杆低声说道:“孙公公雄心不再,每日里悠悠养老,听到伯爷欲远赴海外,连连称赞伯爷英明,还让伯爷给他留个位置,说是以后老了,便随伯爷海上钓鱼。”
沈重笑道:“这是向我表态,以示立场。”
刘二杆点头道:“正是!对了,伯爷,威海卫那里,要不要除草?”
沈重摇头叹道:“我既不想造反,亦不想海外称王,何须防范太过,反而落了行迹?且不过是受了魏忠贤的利诱逼迫,如实传递些消息罢了,无须做得太绝。有天子的信宠,有日后的富贵,有生死的交情,他们不会走得太远。二杆,此事就此作罢,无须再提。”
刘二杆似欲劝谏,终是一叹,低头领命。
沈重笑道:“就要远走大海,难免忘乎所以,锋芒毕露。今日思来,心有不平掺乎党争险些触怒天子,手段太过犀利又引发了信王的猜忌,我也有此不智之时啊。”
刘二杆笑道:“都是让东林气得。”
沈重冷笑道:“这口气不能还回去,只好拿东林作伐,否则我今晚如何睡得着觉。二杆,给魏忠贤传个话,东林既要抛弃王化贞,正是魏公公邀买人心之时。”
刘二杆疑惑道:“伯爷这是何意?”
沈重笑道:“王化贞为了活命,又恨东林见死不救,没准就会叛变投靠,对东林反手一击。既然都瞧老子不顺眼,老子心中又憋着口恶气,那就别怪老子无情,提前引发党争,一把掀翻桌子,谁他娘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