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快至极的沈重,在一声声“珍重”的嘱托中拔马便走,瞬间卷动铁骑奔流,向遥远的南方一泻千里。飞驰中,沈重偶尔回头瞭望,似乎还有一双亮晶晶的秀目,在马车的窗纱后顾盼神飞。
没了“钦赐定边军”的字号,铁血大旗仍是飒飒迎风,飘扬抖动的赤红如血,导引着七千铁骑呼啸向南。一人三骑,一骑负兵甲,一骑负辎重,一骑乘勇士,两万余匹烈马嘶鸣,如同滚动沸腾的大江,又如不见首尾、翻云倒海的苍龙,一路卷起漫天的黄土尘烟。
驰骋于华北平原,纵横于燕赵大地,安享太平,数月不见辽东风雨的骑兵营,再一次重现军威,拔剑出鞘,剑指齐鲁,意在四海。经历了三个月的委屈、打压、反击、分化、拉拢、犹豫、彷徨、逼迫后,骑兵营终于找回了强军气势。
如蛟龙,似虎狼,马蹄急,杀气狂!旌旗展,东海扬,三军怒,天地荡!
前军搅动黄河黄,中军舞动长江浪,后军卷动怒海潮,哨探呼啸自嚣张。定边不出人心惶,定边一出舞苍茫,定边金戈铁马至,试问何人敢称王。
沈东海!定边军!
吴天武小心翼翼靠向沈重,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本用兵计划,哆哆嗦嗦地递给沈重。
沈重却是看也不看,直接开口问道:“说重点。”
吴天武连忙陪笑道:“是!末将等人的主意,是我骑兵营入山东后侧击郓城、钜野,然后从西向东扫荡,山东巡抚赵颜从济南出兵南下,经泰安、曲阜攻击藤县,马成领着辽兵先南下再西进攻击邹县,山东总兵官杨肇基出徐州北上,沿运河一路攻击夏镇,然后四路大军合围白莲教于鲁南运河附近,便可从容灭之。”
吴天武越说越是得意。说到最后竟是挥舞着兵策哈哈大笑,沈重也不打断,顺手接过吴天武手中的兵策,便冷笑着扔在空中。任由迎风四散的纸张翩翩起舞地消失无踪。
看着吴天武委屈愕然的表情,还有身边愤愤不平的李晟、铁毅,沈重冷笑道:“区区白莲匪患,又不是建州女真,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步步为营么?”
吴天武气道:“那依大人高见。当如何平乱?”
沈重挥手指向南方,高声喝道:“沿运河南下,一路不许停歇,经通州向天津,入齐鲁大地,十日后兵出水泊梁山,直接围了叛军的家属,逼徐鸿儒决战便是!”
吴天武茫然问道:“那马成的辽兵呢?”
沈重冷笑道:“马成麾下皆是步卒,何苦让人家绕个大圈,自然是直接攻击藤县。”
李晟苦笑道:“大人。难道您不顾邹县了,那可是亚圣的老家,若是不能尽快收复,咱们可要枉担了骂名。”
沈重冷声说道:“邹县用不着你们操心,赵颜和杨肇基可比咱们上心,只要徐鸿儒北上与我决战,没了白莲教的主力,官军一向如狼似虎!”
吴天武犹豫了一会儿,仍是小心翼翼问道:“大人,白莲教不下数十万。咱们包围了他们的家小,那徐鸿儒必然主力尽出,咱们至少也要面对小十万人马啊。”
沈重冷笑道:“你当白莲教是建州八旗呢,十万草寇在我定边军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也,挡得住我骑兵营全力一击吗?小心大意可以,可是畏惧守成,却不是我定边军的风格。我便是要用这一场硬战,让天下重新认识我定边军,教一教孙承宗和袁可立。什么叫做天下强军!”
见众人不敢说话,沈重傲然道:“人家孙大学士惦记骑兵营,袁大巡抚惦记辽兵,结果你们这群王八蛋上杆子跟孙承宗献媚,马成那兔崽子明里暗里和袁可立勾搭,知道人家最后为何不要你们了?”
见众人脸红脖子粗地低头不语,沈重笑道:“孙承宗说你们是避战畏死的痞子,袁可立上疏说马成乃是趋利避凶的流寇,人家不仅没看上,而且还说不敢用、用不起老子麾下的劲旅,宁愿花重金重新打造新军,也瞧不上你们这些只会依仗火器偷鸡摸狗,不敢死战强盗。”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纵横建州的时候,那糟老头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不过读了几本兵书的赵括,也敢鄙视老子?”
“就是,有本事也上辽阳、沈阳显摆显摆!”
“没有敢与鞑子野战争锋的强军,弄那么多银子造城有个屁用,老子当初指导他,那老头儿还跟老子急,若不是想着混口饭吃,老子当时就喷他一脸吐沫。”
“还重金打造新军,没了主动进攻的血勇,真以为骑着马拿着火器就是强军啊。说老子依仗火器,老子随着大人救困川浙军后,别说马力不足,可是连火药都用尽了,还不是敢领着六万鞑子绕圈子。就他那一套要么缩成一团,要么主力分散,要么各自为战,要么踞城而守的把戏,也能对付得了鞑子不成?”
沈重眼见激起了众怒,便挥手制止诸人,冷笑道:“不仅他们小看了咱们,就是叶向高、魏忠贤和齐党又是什么好鸟!叶向高求我南下平乱,一个字不提山东地方的配合。老子请魏忠贤补充火器火药,他光打哈哈不干实事。冯佺收了老子的好处,丝毫不怕老子平乱后在山东折腾地方,反手就把老子卖给东林。还有,东林让南居益巡抚福建,恐怕也有引诱红毛番移师大员,好让他们和咱们火并的心思。人家一个个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你们可是他们的目的何在?”
见吴天武等人一个个晕头晕脑,不明所以,沈重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