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不妥?”秦楚青缓缓说着,十分平静地道:“来人,徐妈妈拖下去,掌嘴二十。”
她说得平淡,却在丫鬟婆子里掀起轩然大.波。
徐妈妈是谁?
那可是在后宅的仆从中横行了十几年的老人!
如今却也要受那掌嘴的重罚了?
徐妈妈在仆从中积威甚重,胆子小的婆子畏畏缩缩不敢前行。有两个胆儿大的瞅瞅自家姑娘,磨磨蹭蹭往前走来。
秦楚青发现了,唇角微翘,淡淡道:“我命令已下。不从者,与徐妈妈同罪。”
满院子的婆子一见不听令的话自个儿也要挨打,那行动力就不同以往了。一个个大跨着步子迈上前来,恨不得钻到最头里去。
兰姨娘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吼道:“你们敢!”
徐妈妈朝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出声。这才压下怒气,板着脸说道:“就算是皇上处置奴才,也会列出个子丑寅卯来。如今姑娘无凭无据随意惩罚,将奴婢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出去,怕是会污了伯府的名声!”
“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才?”
不待秦楚青开口,秦正宁已经愤然迈步向前,铿然说道:“一个奴才,竟然这样随随便便就将过世的当家主母挂在嘴边,不敬主家,其错一。兰姨娘照顾妹妹,且不论尽心与否,乃是她身为婢妾的职责和本分。一个奴才竟然将此大肆宣扬,与主子谈婢妾的功劳苦劳,尊卑不分,其错二。如今你因了不服,与主子顶嘴,又加一错。再添十掌!”
“你们兄妹俩太过狠戾了些!”老太太拔高了声音,尖利说道:“小孩子还是心性宽广的好!”
秦正宁一甩袖袍,侧身问道:“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我身为伯府的世子,连个奴才都处置不得了?若是父亲责问起来,我一力承当!”
徐妈妈赶忙跪下,朝着老太太磕了个头,喊道:“求老太太为姨娘做主!求老太太为奴婢做主!”
她头磕得响,话也说得惶恐,偏偏唇角闪过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
分明是胜券在握的笃定模样。
秦楚青隐约记得,这位徐妈妈是兰姨娘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此人心思深,给冲动的兰姨娘出过不少主意。就连兰姨娘拿捏秦楚青的一些事情,也是她在旁不住提点。
眼看老太太当真要为徐妈妈出头,秦楚青瞬间冷了眉眼,“要我说,哥哥太过仁善,先前的处罚还是太轻了些!”
赶在老太太开口前,她指了徐妈妈,扬声说道:“拖出去,杖三十。行完刑后,赶出府,再不得入秦家大门!”
语毕,她眉目凛然地环顾四周,字字铿锵地说道:“我且看看,还有谁尊卑不分心存恶意!”
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再不硬气些,怕是那些奴才一个个全都要爬到头上来了!
还有那故去的女孩儿……
那可是堂堂正正的世家贵女!怎能白白由着这些个小人算计她、将她小看了去!
秦楚青思绪翻腾,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只冷冷地立在那儿。
因着长居高位又长年征战沙场,此刻的她神态凛冽气度肃杀,威慑力十足。
兰姨娘与秦楚青多年相处,知道她品行。看到今日不同寻常的她,到底是被吓住了。一时间怔在那里,动弹不得。
秦正宁眸中寒光闪现,淡淡扫过那些犹豫不动的婆子们。
婆子瞧见了,再不敢耽搁。凑着兰姨娘愣神的机会,赶紧拉了她下去。
徐妈妈更是没有好下场,被人用破布塞住了嘴巴,又拖到偏僻的院子,受责罚去了。
老太太正气得肝疼,瞧见这一幕,有心想阻止。谁知刚抬起手来,一股子浊气自胸腹间往喉头上涌。
她深深喘息了两口,抖着手指了秦楚青道:“你好、你好!你很好!”
秦楚青浅浅地笑了,给老太太款款行了个礼,说道:“谢老太太夸赞。老太太也很好。”
老太太被她这笑容激得胸中怒火翻腾,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眼看着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了,旁边却伸出一只纤细冰凉的手,在她人中处狠狠掐了一把。愣是没让她晕成功,眼翻了一半,又硬生生疼醒了过来。
“老太太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你们也真是的。这样大的日头,怎能让老人家随意奔走呢?还不快把老太太扶回去!”
秦楚青用袖子做遮掩暗暗擦着手指,口中担忧地吩咐着,朝心有不甘的老太太看了一眼,暗暗冷哼。
——想在她面前晕过去、让她担上那不敬长辈的名声?
没那么容易!
就算想晕,也得熬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再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