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华稍稍舒了口气,扭头望向霍容与,却不料霍容与也正望向她。
四目相对,他眸中的寒意让她心里忽地一窒,一股子凉意自足底向上升腾,激得她全身发冷发寒,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苏晚华忙别过了眼去。双拳慢慢握紧,艳红的指甲刺着掌心也毫无所觉。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甚么。
——他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惹到了他那宝贝的小妻子,所以,他决定与她彻底来个了结!
这般情形下,怕是要将往日的旧账尽数翻出来!
敬王的手段绝非常人可比。一旦他下定决心,她怎还能有活路?
断不能让他抓住了把柄去!
苏晚华深深呼吸着,思绪飞转。最终作出决定,抬眸扫视屋内。缓缓勾唇一笑,目光悠远地望着门外白云,说道:“这般肆意妄为的奴才,刻意诬陷王妃、加害于我,扰乱敬王府。即使如此,不如竟她……杖毙了吧。”杖毙了,才能彻底开不了口,将那罪责尽数担下。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杖毙”二字仿若幽魂,在这屋子里不住飘荡,搅得大家心烦意乱。
明太妃身子微微前倾,在苏晚华和青苹之间来回看着。
青苹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片刻后反应过来,忽地高喊:“太妃,太妃您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太妃!奴婢忠心为您,您不能这样啊!”
“不然怎样?”苏晚华摇头叹息,“今日你刻意为难王妃,做错了事。我若再袒护着你,岂不是要替你担上了那恶毒的名声?”
青苹跟她许久,一看她这语气、这神色,便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嘶喊着哭号着,想要挣脱婆子们的桎梏。
另有粗壮婆子过来,听了苏晚华的命令,准备将青苹押下去。谁知刚走到屋里,还没行至青苹的跟前,她们就被个高大身影给挡住了。
“且慢。”霍容与大跨一步将想要上前拖人的婆子拦住,对摆出置身事外神色的苏晚华说道:“敬王府内素无私刑。但凡仆从做错,尽可以交由官府定夺。太妃怎可如此罔顾他人性命!”
“不然呢?依着你的法子,将她送到牢里,任由那些臭男人将她严刑逼供折磨致死?”
苏晚华冷冷笑着,微微闭了下眼,“你好生去罢。虽然你做的这事我无法饶恕,但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又素来忠心护主,你的老.子娘亲还有你的弟弟妹妹,我自会安排妥当。”
她这话,分明是说给青苹说的。
青苹呆呆地望着苏晚华那绝情的面孔,眼神空洞。
明太妃和诸位太太也觉得这事儿蹊跷得很。虽说青苹能完全认下能将此事快速了结,可怎么琢磨,都有些不对劲。
再说了,今日可是新人结婚第二天,是好日子。怎么一个做婆婆的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让人死的那种话来?
太太们都望向明太妃那边,明太妃不悦地对苏晚华道:“太妃这话十分不妥当。孩子们成了亲高高兴兴来你这边完成礼数,你居然——”
她话没说完,忽地震惊愣住。而后突然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前面。
霍容与和秦楚青望着明太妃那错愕的模样,紧走两步过去想要扶住她。
明太妃却指了前面说道:“她、她……”
两人暗道一声不好,忙回身望过去。
却已经晚了。
只见一个身影已经到了柱子旁,砰地一声闷响后,头上血流如注。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脱出了众人的预料。。就连霍容与和秦楚青,也怔了下后方才反应过来。
秦楚青忙唤人来救。霍容与亦是叫了自己的手下赶来救人。
但两人看了青苹的状况后,见了她满头是血浑身抽搐的模样,其实心里都明白——撞成这个样子,怕是救不活了。
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让活生生的一个人做出这番举动、一条生路也不留给自己,不死不休?
又是怎么样的恐惧,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得不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想到这幕后主使者,再想到先前青苹认罪后,苏晚华那句‘念在你此后多年忠心护主’的话里特意提到了青苹的家人,二人心中有了数。
——那苏晚华,分明是在字里行间特意‘提点’青苹、告诉青苹,如果她无法将罪责尽数揽下把苏晚华完完全全扯清的话,苏晚华怕是要对她的家人下手!
看着青苹渐渐不再抽搐,看着死气一点点蔓上她的身体,再想到先前她那颐指气使仗势欺人神灵活现的模样……
秦楚青心底一片冰凉。
“事情既然如此,就暂且这样了结了罢。做错一件事,赔上一条命,也算可以了。”当婆子们将满头是血已然没了气的青苹拖下去时,明太妃颓然说道。声音里透出了一些苦楚,一些无奈。
“怎能算是‘可以’?”霍容与指了渐渐没了声息的青苹,冷声说道:“这可是一条人命!”
秦楚青也没料到明太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道:“此事还没彻查清楚!”
“彻查?”明太妃摇头说道:“如今这丫鬟已经不在了,就算想查,又该如何去查?”
将那东西放到姨娘屋子里的,是青苹。把东西从北疆带回来的,是青苹的家人。今日将茶斟好碰进屋里的,依然是青苹。
从始至终,这事儿都是经了青苹的手。至于苏晚华是怎么吩咐的、怎么示意的,也只青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