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栀木围合的床沿,垂下九玉冰绡的纱幔,四角挂着雪玉风铃,无风自响,叮叮咚咚,清脆悦耳。
很难想像一间败絮其外的破草屋内,竟有如此奢华的器具,区区一张床及其饰物便是穷那些散修一生而不可得了。
如果清律真人什么时候跑自家弟子屋里来看看,保证会一口凌霄血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种我披麻戴孝你穿金戴银的酸爽感哟~不肖徒!
没错,这就是神淮的房间,他贵为妖王,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自然怎么好怎么来,如果条件不允许也就勉勉强强刻苦一下了,可是没理由有条件还要自虐啊。
清律要为他‘守孝’,没必要自己也要为自己‘守孝’罢,他自觉不是这么个自恋人。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灵栀木、九玉轻绡、雪玉风铃,这些无不是灵气浓郁之物,靠近修炼有益于凝聚灵气,如今神淮境界俱在,最需要的可不就是灵气了吗?
是故他半点没心理压力地背靠大树敛宝物来享受。
此时,他正斜倚在床头,双腿懒懒地微伸在外,一手枕头,一手摩挲着手中玉质温润、通体透亮的小剑,脸上表情微暖,虽知玄荥的东西都不是凡品,却没想到这把小玉剑竟自带聚灵功能,还真是周到啊。
忽然,“咚咚咚——”钝钝的敲门声响起。
神淮收回心思,眸色微暗——
他知道这个时候会过来的只可能是小孩儿,可是……他却并不想和小孩儿多做接触。
自他们那日被清律找到,‘救’了回来后,他便打发小孩儿随便找了间房自行养伤、修炼,左右他和清律都不需要人服侍。
如果是本来,说不得他会心情好指点指点小孩儿,毕竟在他心里已经基本肯定了对方是他的妖族后辈。
而如今——
既然还是颗丹药,就应该要有丹药的本分。
若说当日小孩儿主动把自己凑过来让他吸食血肉,神淮一点感触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点小小的异样却不足以让他放弃到手的修为。
小孩儿天赋这么高,要结丹,不消二十几年想必就能达成,如此也就是说缩短了他将近百年的时间恢复修为,这么大的便利,神淮怎么可能放弃?
所以,一个注定要被他剖取金丹的人,他一点儿也不想多做接触,若生出点什么感情来,岂不浪费?
不如趁此,在他和小孩儿只有那么点儿零星的共患难情谊时,就早早断绝。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把小孩儿扔回执事峰,而是继续留在出云峰上,当然是为了让小孩儿早日结丹了。
只是……也不知道小孩儿怎么想的,回来后就跟磕了药一样地黏他,见天的往他这跑。
神淮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头,却没有开门,只淡淡道:“何事?”
“师兄……我修炼的时候有个地方不懂,想问问。”
门外传来小孩儿特有的稚嫩又软糯的童声,神淮仿佛看到对方撅着嘴歪着头的小萌样,只是——
他还是特别无情特别冷酷地道:“既已引气入体,就要懂得自己参悟,旁人的终究是旁人的,你再去揣摩几日,倘还不明白再过来。”
门外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回答:“是。”
听到小孩儿走远的脚步声,神淮继续枕着胳膊,边端详着小玉剑,边吸取周围浓郁了几十倍的灵气。
没错,如神淮这种境界,修炼已成本能,区区练气期的引气,他躺着也能完成,还渐入佳境。
就在神淮要进阶炼气三层的时候,却忽然有几道浓重的威压传来。
神淮皱了皱眉,出云峰上一贯来客甚少,莫非又是那些所谓来给清律‘道喜’的人?
按理说,他作为清律唯一的亲传弟子,理当出去招待来客,只是……他一点也不想为了那起子唧唧歪歪的人浪费时间,那就……用入定无察觉蒙混过去罢,神淮如是想到。
可惜,天不遂人愿,门外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响,却不像往常的低缓而有节律反而急促又钝重,可以想见敲门人内心的焦急。
神淮掀了掀眼皮,想好歹要做出个入定的假象来,便装作没听见。
哪知那敲门声却半点没知难而退,还越演越烈,像弹珠炮一样响个不停。
没有得到回应,小孩儿又叫唤了起来:
“师兄。”
“师兄?”
“师兄!”
神淮:“……”
他暗道,小孩儿这毅力还真不错。
正这么一想,那门竟‘砰——’地一声大开,阳光洒了一地,小孩儿一副小勇士的样子一脚高高踹起。
这些无不彰显着‘破门而入’四个字。
神淮:“……”
他不得不反思自己不爱做防护阵什么的是不是太危险了,可是……谁叫开放才是鸟儿的最爱呢。
真的踹开门后,小孩儿小脸微呆,接着立刻眼睛瞪的溜圆,你说为何?
谁叫神淮现在的姿势如此‘放纵不羁’,甚至可称得上是慵懒冶艳呢?
尤其是隔着迤逦的透明纱幔看来,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也让人忽视了对方平凡的面容。
三千青丝垂下,眼角斜挑,竟有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当然了,这种味道才八岁的小孩儿是感觉不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那受到剧烈冲击的感觉。
那什么……看到一贯表面看起来稳重谦和、实际上又狡猾狡猾的师兄露出这副散漫的样子来,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