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儿睡哪儿?”沈冽不假思索地披上外套:“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被他问得语塞,“说的也是,那你今晚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恋恋不舍地送着沈冽出了门,临行前还给了他一个道别吻。回头进了屋子后,我收拾收拾化妆品然后去卫生间洗澡。
平时只要是画画,我一定会换上一身宽松的工作服,因为画画的时候很容易沾到颜料,今天给沈冽做人体彩绘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些。我准备赶紧洗个澡把身上沾上的化妆品冲掉,然而当我刚打开花洒,淋湿了头发的时候,忽又听到屋子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我打开浴室的门朝外面大声问了一句。这个时间来敲门的,难不成是沈冽去而复返?
“我,外面下雨了。”沈冽在屋子外面回了一句:“没带伞。”
b市初秋的雨从来都想下就下,任性得很。
“你等我一会儿!”我在浴室里纠结了会儿,只得用浴巾先把身子裹了,浑身湿漉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浴巾能包裹到的地方非常有限,我穿过卫生间走到客厅的时候,窗子吹过来的冷风冻得我一哆嗦。我想了想,披上一件风衣挡着,走到玄关面前给沈冽开门。
“雨下得大吗?”我看着沈冽半湿的衬衫:“刚才还没动静呢,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雨。”
我看沈冽的时候,他也在看我。他目光从我滚着水珠的湿发上掠过,又看了看这一身欲盖弥彰的风衣,讶异地问了一句:“你在洗澡?”
“是啊,谁知道你会去而复返。”我无奈地看他,“你等一下,我给你找伞。”
说完这句,我转身到电视机柜下面的抽屉里去翻伞,但电视机柜离窗子近,外面忽然刮过来一阵大风把我披在外面的风衣给吹掉了,接着冷雨便淅淅沥沥地打了进来。我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去捡风衣,浴巾一松动又有滑落的趋势,我尴尬不已地先捂住了浴巾。
不等我再动手,沈冽已经从地上捡起了风衣给我披上,他从后面环住我,将双襟一合将风衣拢了起来:“你先去洗澡,别冻感冒了,伞我来找。”背后传来沈冽熨帖的体温,寒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我自己扯着风衣,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小声说道:“外面雨下这么大,你还走吗?”察觉沈冽束住我腰的手紧了紧,我又屏住了呼吸问道:“要不……你就别走了吧,省得淋雨,万一冻感冒了多不好?”
我偷偷回过头去看沈冽的脸,却见他低敛着眸子,看到我回头才抬起眼眸看我,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声:“好。”
我的心像一面绷得紧紧的羊皮小鼓,这一个“好”字,便如同一枚小锤子在我心上砸了一下,“砰”的一声,震颤的尾音顺着血液流遍到了全身。
我回浴室洗完澡出来,沈冽已经关上窗户拉好帘子,将一秋斜风冷雨都隔绝在了窗外。我带着一身氤氲的热气出来,隐隐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又升高了些。我一边擦着头发上滴落的水珠一边对沈冽说道:“你去洗澡吧,我找了件大浴袍给你换。衬衫换下来后就放到洗衣机里脱水,明天要是干不了,我就用电吹风帮你吹干。”
沈冽应了一身,转身去了浴室。我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胶着感。家里平常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忽然多了个沈冽,他的存在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我打开电视随便调换着频道,想让电视机的声音盖过流水的声音,但水流声却仿佛无孔不入,不依不饶地朝着我的耳朵里钻去。
我不可遏制地感觉到脸红心跳,赶紧到厨房“咕嘟咕嘟”灌了一杯凉水下肚,却还是觉得灼渴得厉害,正当我准备打开厨房窗户透透气的时候,只听见沈冽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站在浴室外面问他:“没有沐浴乳了吗?”
“不是。”沈冽语气微微一滞,用带着些犹豫的口吻说道:“彩绘上色太深了,洗不掉。”
我听了沈冽的回答,沉默无语地在门口怔了十几秒,感觉很难为情。
“要不用卸妆油试试?”我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大概是眼线液的颜色太深了吧。”说完我回到房间找了一瓶卸妆液想要递给沈冽,但这件屋子的浴室是老式的淋浴式,外面一层环形的玻璃在卫生间里隔开了一个小空间。不要说遮蔽物了,就连个帘子都没有,一进去就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递给你?还是你先裹件浴巾出来拿?”虽然刚才我俩亲吻时分明已经亲密不可分,但现在的害羞感就像是喝酒后劲上来了,让人愈发羞涩。
这回沈冽在浴室里面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进来吧,反正我今后是要娶你的。”
反正我今后是要娶你的,这句话遍遍在我脑海里回响。
我说不上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只觉得它就像一块刚出炉时香气四溢的点心,抑或是刚从枝头剪下来带着露水的玫瑰,带着鲜活、饱满、真诚,又诱人的味道,循着心房的一丝缝隙,势如破竹地攻了进去。这句话乍一听有些可笑,甚至像小孩子们过家家酒时玩闹的戏言,但又因这句话事沈冽说的,入耳后便像酒鬼闻到了女儿红,让人不可挽回地沉溺沦陷。它并非正式的山盟海誓,甚至不是任何形式的约定,但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却比任何的誓言还要触动人心。